下雨了。
梁瑄微微拧了眉,意识迷蒙,恍然觉得,手背好像被泡在水里,凉得刺骨。
他慢慢张开眼,发现陈晋化身成一朵乌雨云,噼里啪啦地往下砸泪花。
“...干什么,咳,哭成...”
梁瑄想要起身,可只是稍微移了一下身体,就疼得脸色煞白。
他不顾右手扎着的吊针头,双手拼命地朝胃里掐拧,殷红的鲜血顺着透明的针管向上回流。
陈晋来不及抹眼泪,掰着梁瑄蜷起的身体,扯开他抵按上腹的手,将两只苍白的手腕扣在床上。
可梁瑄实在太疼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疼不是咬牙强忍就能忍过去的。
他修长笔直的双腿蹬踹着雪白薄被,单薄的腰身挺起又落下,肩背左右拧转,汗水立刻打湿了病号服,把领口晕出一片汗湿痕迹。
梁瑄忍着不肯叫,只侧着头,把脸埋进枕头里,藏起了所有的生理泪水,只有急促又崩溃的气喘声从紧咬的唇齿间溢了出来。
陈晋心疼得眼泪淌成了河。
他让人拿来止痛针,打进了吊瓶的药里。
梁瑄单薄的背一直在颤,像是冬天枝头上最后一片叶子,被萧瑟的风肆意凌辱,抱着枝头瑟瑟发抖。
“梁瑄...”
陈晋一边哭一边喘,整个人都崩溃了,仿佛疼到不行的人是他。
“梁瑄...你撑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陈晋用力抓着梁瑄扭曲挣扎的手腕,眼泪冷汗都掉到了梁瑄纯白的病号服上,落了几个透明的水滴状印子。要是清醒时的梁瑄看见了这团脏污和满身的汗渍,一定会立刻脱掉衣服冲去洗,可他此刻已经无暇注意这种小事。
强效止痛剂顺着吊针一滴滴地注入梁瑄濒临崩溃的体内,冰冰凉凉的液体慢慢抚平了他撕心裂肺的疼。
他绷起青筋的手腕渐平,碎发被冷汗打湿,无力地贴在他冷白的额头上,像是被烈火燎过的草场被一场大雨打湿,十分狼狈。
陈晋慢慢松开了手腕,在梁瑄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深红的指痕。
而病床上的人似乎累极,只微微拧了眉,连眼睛都睁不开。
陈晋捂着嘴,嗷呜一声嚎哭,那双通红的眼睛跟水阀松了的水龙头似的,泪水不要钱地往外喷:“瑄瑄...”
“...我说了。”梁瑄眼睛依旧紧闭,惨白的唇翕动,“不要叠字...不要这么...肉麻...”
陈晋哭得更厉害了。
他抱着梁瑄瘫软单薄的背,伏在他肩头怒吼:“为什么不告诉我!!梁瑄,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
梁瑄染着冷汗的眼睫微颤,慢慢张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