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尾巴放生之后是什么感觉,时铭深有体会。
在车站,他心底怅然若失,毕竟是养了一个多月的小尾巴,就这么坐着火车走了,带着他所有的积蓄。
明明只是一个多月,时铭却有一种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一朝翅膀硬就飞出去的错觉。
害,难道的失去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个可爱的儿子?
时铭哆嗦了一下,无法想象自己结婚生子的样子。
飞快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有爸爸的心情。
一想到以后不会有人跟他抢床睡,不会打扮也抱住他,吵醒他,不会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配合就眼泪汪汪可怜巴巴。
以后赚的钱都是自己的,也不用分给小尾巴。
这么一想,时铭立刻清醒了。
时铭吐出一口气,把小尾巴打包运送给他亲妈,果然才是最佳选择。
放下心底那点忧伤,时铭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今天晚上,他可以在床上随意翻滚,不用怕碰到身边的小尾巴。
简直——太棒了!
这就是自由的气息。
俞宿不在的日子,时家除了安静一些,并无变化。
时铭该吃吃,该喝喝,自由自在的不得了。
吃饭的时候,他可以往碗里头加三勺辣椒,疯狂倒醋,再也不用担心小尾巴看着眼馋。
睡觉的时候,他可以滚来滚去。
看书的时候,也不用怕小尾巴无聊。
时铭继续跟书本作业较劲,他才不会满足于一个年级第一。
倒是吴玉梅时不时提起,还问:“俞宿就没给你打个电话,这都好几天了,也该到了吧?”
早该到了,这会儿应该躺在妈妈的怀里头喝奶吧。
时铭有些愤愤,俞宿看着乖巧,说好了到地方就给他打电话,害得他一直待在家里不敢出去,竖着耳朵听动静。
结果客厅的座机安静如鸡。
小没良心的白眼狼,白养一个月了!
翅膀硬了果然了不起,以前的乖巧懂事不会装出来的吧。
时铭郁闷不已,却又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在意。
吴玉梅又唠叨:“会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也没个消息。”
“能出什么事儿,他机灵的很。”时铭冷哼一声。
能想出利用几个校区信息差来赚取差价的,俞宿年纪不大,脑袋灵光的很。
从计划去京市,准备路费,买票定行程,时铭都没帮上忙,都是俞宿一个人操办的,可见他的行动力。
汕城到京市的火车只需要十六个小时,只要待在车上就很安全,能有什么事情?
在出发之前,时铭听俞宿说他的计划,十分详细,所以他才那么放心。
时铭脸色淡淡,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忍不住烦躁起来。
俞宿会不会遇到了小偷,睡着了被偷光东西,连个硬币都没留下。
或者遇到道行深的人贩子,被拐骗到深山老林里去挖矿。
亦或者遇上有特殊癖好的老头……
人体器官贩卖的团伙……
被骗到传销大本营……
越来越离谱的想法让时铭辗转反侧,风扇都吹不灭他那一腔心头火。
“喵~”
深夜,猫叫显得分外清晰。
时铭皱了皱眉,爬起来,把头伸出窗外往外看。
一只瘦削的橘猫蹲在楼下,正抬头朝着这边呼唤。
几分钟后,那只来无影去无踪的橘猫,再一次钻进了时铭的小房间。
一段时间不见,它前腿的伤好了,身上的毛却脏兮兮的,打结成一条条,看着就显得分外狼狈。
时铭认命的叹了口气,找了块湿毛巾给它擦洗,一边按住它脖子,防止它挣扎咬伤,一边嘀咕:
“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
“是不是外面有坏人欺负你?”
“看着挺机灵的,看见人怎么就不知道躲开?”
“聪明脸蛋笨心肝,白长肉了。”
一摸橘猫的肚子,瘪瘪的,也不知道饿了几天。
时铭蹑手蹑脚的端来剩饭:“委屈你一下,现在只有这个。”
橘猫已经迫不及待的一脑袋扎进去,吃得头也不抬,可见是真的饿狠了。
时铭托着下巴看着,不由自主的想到俞宿。
小尾巴不知道有没有饿着,应该不会吧,就算没找到亲妈,他身上也还有钱,再说,他买的那些零食也能吃几天。
俞宿那么机灵,不至于跟这只笨猫似的,找不到食物挨饿,还被人欺负。
但是,俞宿也只是个孩子,初一的学生。
时铭看向窗外,点点星光,他忍不住想:也许我应该送他去。
应该开口问一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的,时铭心想。
但现在想这个,也太晚了。
橘猫吃饱喝足,钻进床底就呼呼大睡起来,还不断发出小呼噜的声音。
时铭却彻夜难眠,第二天起来眼睛底下大大的黑眼圈。
吴玉梅一瞧,就问:“臭小子,昨晚做贼去了?”
“太热了,没睡好。”时铭解释了一句。
吴玉梅叹了口气,又说:“这天是太热了,要不咱家也装个空调?”
时家其实有存款,但吴玉梅是单亲妈妈,总觉得将来多的是用钱的地方,所以能不花钱就不坚决不花钱。
只有事关时铭的事情上,吴玉梅才会大方。
时铭也知道这一点,忙道:“不用,其实我是做题做入迷了,所以没睡好。”
吴玉梅一听,笑了:“哎呦,我儿子还有熬夜做题的时候,你爸要是知道,在地下都能笑醒了。”
时铭懒洋洋的坐下,看了眼电话机,转身咕咚咕咚灌下一肚子水。
这时候,橘猫迈着小步子婀娜多姿的走出来。
吴玉梅一瞧,惊讶道:“这不是上次那只猫吗,怎么从你房间出来了?”
“来蹭吃的。”时铭转头,就瞧见橘猫很自来熟的跳上他旁边的位置,一脸本大爷等待开饭,铲屎官快来服侍的架势。
时铭皱了皱眉头,那通常是俞宿的座位。
他伸手将橘猫抱到地上,刚放下,橘猫再一次跳上凳子,来回几次都这样,显然对这凳子情有独钟。
吴玉梅乐了:“它想坐那儿就坐那儿呗,我去给它倒杯牛奶。”
时铭心想,你要是看到它昨晚脏兮兮的邋遢样,肯定不能这么说。
“猫不能喝牛奶。”时铭没再坚持,起身走进厨房盛了一碗白粥。
橘猫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一下桌面。
时铭冷哼:“爱吃不吃。”
吴玉梅乐得大笑:“糕糕,你还跟一只猫斗气呢,猫哪能听得懂人话。”
时铭黑着脸继续喝牛奶,吃肉包,只可惜他身边坐着一只毛茸茸的橘猫,一下子将他的气势破坏大半。
吴玉梅眼底带着笑意,又说:“这猫又回来找你,是不是想让你养它?”
时铭淡淡道:“不养,太麻烦。”
橘猫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这话,转头,用圆滚滚的大眼睛注视着时铭。
吴玉梅笑道:“养猫又不麻烦,只要给点吃喝就行了。”
“养一只猫也好,你啊,就是话太少,前段时间俞宿在,家里头可热闹多了。”
“现在俞宿去了京市,找到他妈之后肯定也不会再回来了,家里养一只猫还能热闹一些,省得你一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听着这话,时铭的心情就更差了,觉得身边那只橘猫的吃相都碍眼的很。
看着不胖,吃起来就跟饿死鬼似的,俞宿才不会这样。
时铭恍然想起,俞宿一开始吃饭似乎也这么狼吞虎咽,但是后来……
后来被他提醒了一次,就再也不犯了。
俞宿一直很听他的话,那么乖,比这只橘猫乖多了……
“叮铃铃!”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时铭猛然起身,撞翻了椅子,吓得橘猫喵的尖叫,吴玉梅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儿子抓起了话筒。
“俞宿?”
“时铭,是你吗,我是潘老师啊。”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时铭期待的声音。
时铭的脸色一下子挂下来,没好气的问:“潘老师?有事?”
即使隔着话筒,潘志强的声音也带着语重心长温柔慈祥:“你这孩子,就算放暑假了,那老师就不能打电话关心关心你?”
时铭冷哼:“没事儿我就挂了。”
要俞宿正好这时候打过来,打不通电话怎么办?
“哎,哎,先别挂,老师找你有正经事。”潘志强连忙喊道。
吴玉梅在那边问:“时铭,是谁的电话,是不是俞宿打电话过来了?”
“班主任。”
“潘老师?那你外放,让我跟怕潘老师聊两句。”
时铭按下外放,走回去,扶起椅子继续吃早餐。
结果一看,橘猫不知道啥时候悄摸的叼走了他的肉包,这会儿正啃的欢实,瞧见他回来还发出得意的喵喵叫。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
时铭捏了捏眉心,觉得最近事事不顺。
那头吴玉梅却已经跟潘志强聊上了,热络的像是好友。
“潘老师,我是时铭妈妈,您打电话过来是有啥事儿吗?”
“时铭妈妈,是这样的,最近放暑假,学校正好要派人参加数学竞赛,原本是没时铭什么事儿,但正好有个学生中暑了,上吐下泻眼看去不了。”
“时铭期末不是年级第一吗,数学成绩满分,附加题都做出来了。”
“我跟学校一提,学校的意思是可以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去参加这个竞赛。”
“这竞赛是全国性质的,到时候拿奖中考能加分。”
“中考能加分?去,时铭一定去参加。”吴玉梅一口答应。
“不去。”时铭冷声拒绝。
吴玉梅瞪了他一眼,说:“多好的机会,人家想去参加都没资格呢,妈都知道,这种竞赛都得提前好几个月准备,争取名额。”
“要不是潘老师帮你争取,这么好的机会也轮不到你。”
这年头但凡是能加分的竞赛,竞争都很大,吴玉梅对此也略知一二。
时铭却漠不关心:“说完赶紧挂电话。”
潘志强连忙喊道:“时铭,参加数学竞赛拿到奖,也是有奖金的,第一名的奖金比咱学校的还要多。”
时铭犹豫了一下,在去参赛拿奖金和在家等俞宿电话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我有事,没空参加。”
吴玉梅马上戳穿:“你还有什么事儿,暑假都好几天了,你不都待在家里头看书,连家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在家看书是看书,去竞赛也是看书,还能加分,这多少的事情啊。”
时铭却坚定的说:“我不去。”
吴玉梅恨铁不成钢,只得说:“潘老师,这孩子脾气倔,要不待会儿我再劝劝他,数学竞赛的事儿还得劳烦你帮他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