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余欢被祁北杨堵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后面的苏早走了过来,叫他:“二哥……”
祁北杨一个眼神过去,她顿时噤声。
灯光璀璨,愈发显得余欢肤白唇红,她今日穿的小礼服是淡茱萸粉,挑人的一个颜色,娇嫩可人。祁北杨手中杯子的酒是满的,只垂眼瞧着她,瞧上去是打定了主意要为难她。
余欢不是不能喝酒,她也笑了笑,颊边酒窝浅浅,落落大方,朝他举起酒杯,声音脆且甜:“谢谢北杨叔叔。”
她举着杯子,手臂是皎皎一片莹白,不卑不亢地同祁北杨碰了杯盏——
杯子稍稍下压,她经孟老太爷指点,也掌握了酒桌上的小小礼仪;祁北杨有些措手不及,瞧着余欢面色淡定地饮完杯中的酒。
她笑的礼貌而疏离:“您随意。”
不再有之前那样强烈的谴责与厌恶,祁北杨看着她的眼睛,那漂亮的双眸中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泊,仿佛不会再因为他的言行而有所波动。
蓦然,祁北杨脑海中浮现出程非那恨铁不成钢的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这么一瞬间,祁北杨心里面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他稳了稳心神,笑了笑,这才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他喝的急了些,酒微涩,泛起来的也是苦。
余欢朝他微微颔首,径直走开,面带微笑地同旁人交谈起来。
祁北杨站在旁侧,静静地瞧着余欢——短短一段时间未见,她已经和之前大相径庭了。这段日子里,孟老太爷已经把她教成了一名合格的名媛,她原本就聪明,各种礼节学起来也快。
她本该就是一颗耀眼的明珠,偶尔的灰尘遮不住她的光辉。
祁北杨捏紧了杯柄。
如今的他,要是再想将余欢藏起来,可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不少的太太们都注意到了余欢,这么个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背后又是孟家——孟老太爷百年之后,那万贯家财可就都是余欢的了。
这就是一个会移动的金山啊!
虽说孟家在霞照市势力不太行,但孟老太爷与祁老爷子交好,又牵扯到林家,这背后的人脉也是错综复杂,娶了余欢,与这两家的关系也大有裨益。
更别说余欢又出落的如此明艳漂亮,不少人瞧见,情不自禁地拿她同先前的林媛作对比——
高下立见。
先前的林媛虽然才来霞照市几个月,但大大小小参加的交际也不少了,有些不太相熟的人也瞧出她的本性来,踩高捧低,是个笑面虎。眼前的余欢,性格先别说,单单这一身的气质与相貌,就是林媛所不能够比的。
林定没有祁北杨那样厚的面皮,知道自己家实在对不住孟家,收到请帖之后,纠结了好久才过来,原想着送完礼物就回去,又被苏早叫到一旁,小声嘱咐他,多多留意祁北杨的动静,别叫他冲动下,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因着先前的那些事情,林定本来就心虚,也不敢真的去招惹祁北杨,只远远地盯着,忧心忡忡地反思,他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在二哥和亲堂妹之间进退维谷。
所幸祁北杨并未为难余欢,他只远远地望着,目光阴沉;林定这心里面一阵一阵地发恘,绷紧了神经,就害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好在祁老爷子过来了,他同祁北杨说了几句话,把他带了过去,林定放下酒杯,跟了没几步,就停住了——
祁老爷子带着祁北杨去见孟老太爷了。
林定害怕孟老太爷,也不敢跟过去,灰溜溜地转身去找苏早汇报情况,苏早正盯着余欢呢,听到后也松了口气,猜测:“祁爷爷这是带着二哥去负荆请罪吧?”
林定也说不清楚,两人和左右护法一样,一直蹲到余欢上楼离开,这才擦了把虚汗,相对苦笑。
——真是为了二哥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啊。
余欢在下面应酬的乏了,这才上楼休息。她刚走了大姨妈,有些犯贫血的老毛病,今晚上喝的酒不多,只有同祁北杨喝了那样完整的一杯。
佣人送上来炖的燕窝红枣粥,加的冰糖多了些,余欢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
先前被祁北杨惹起来的愠怒下去之后,她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也做错了什么。
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又变成了那副模样?
余欢认真思考了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她忙着跟随沈照学习,几乎没什么时间和祁北杨接触,两人见面机会少,也没怎么说话呀。
一想到这里,她愣住了。
难道,祁北杨是因为自己的忽视而变成那个样子么?
她定了定心神,拿出手机来,仔细看同祁北杨来往的短信和通话记录。
两人互相发短信的次数不多,余欢对电子产品的依赖性很低,加上沈照的龟毛要求,上课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手机都不放在身上,而是静音放在抽屉中。
这也间接导致——她回祁北杨的消息很慢很慢。
经常是祁北杨发了条简讯问她,她要等下课后才能瞧见,然后回复。
他约了自己两次出来吃茶,余欢都给拒绝了,原因是沈照的课程排的很满,嫌弃她学的太慢,压根不同意准假。
仅有的几次通话也是祁北杨打过来了,大部分是赶在她学习的时候打过来,没有接到;还有几次,余欢脑子里塞满了俄语知识,头昏脑涨的,也没和他聊太长时间。
余欢越翻记录,越是震惊。
她本来就是个性格软和的女孩子,这两天沈照的课结了,她才腾出时间来认真反思这段感情,才有精力慢慢地捋自己同祁北杨之间的关系。
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但余欢也有些后怕,那天祁北杨突然闯进,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可不小;后来他被孟老太爷打的不轻,余欢的气消下去之后,也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孟老太爷明显是很不待见祁北杨,还想直接带了余欢走;余欢不想就这样离开,可到底是不舍得学业,还是不舍得祁北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余欢越想,越觉着自己的行径似乎也有些渣男。
又不敢发短信去询问祁北杨,她自个儿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先乌龟心态地躺一躺,今天累得要命,还是等明天再说。
等明天,先问问程非他们几个,再做决定吧。
祁老爷子带着祁北杨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从始至终,孟老太爷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不同意并且坚决反对祁北杨追求余欢。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就算是祁老爷子亲自来了也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