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和一个哑巴聊天,真亏对方想得出。
左右也扯不动那帘子,席冶索性便放弃了,也不知顾琮在外面做了什么,三下两下,便卷好一角固定住,自觉空出平日用来和他交谈的掌心,搭在窗边。
从外面看,大概像对方在推着车走一样。
原本谨慎守在两侧的亲卫,都识趣换了队形,给自家将军腾地方,见某人耐性十足,大有一副要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意思,席冶无奈,伸手,碰碰顾琮掌心,权当话题开始的讯号。
偏后者挑挑眉:“不必如此麻烦,叫声将军便可。”
累。毫无犹豫地,席冶写道。
而且小号的声带太久没用,滞涩得很,哪怕知道正确读音,真正说出来,语调仍有些古怪。
顾琮的表情瞬间严肃:“疼?”
席冶摇摇头。
虽然他是一个被迫变得很能忍痛的人,但这次却没有说谎。
“桑干城里亦有好大夫,等到了,让他们瞧瞧,”蹙着眉,顾琮低声,“和京中的御医不大一样,或许能对你的嗓疾起效。”
1101忽发奇想:之前剧情设定的病,都可以通过和顾琮接触暂时消失。
除开上次,对方被世界意识抢走了治愈特质。
这次的嗓疾从宿主穿越起便不痛不痒,以至于它完全忘记了这码事。
席冶倒是没忘,可:我们已经碰过很多次。
连同床共枕都有了,真能好转的话,早就该有反应。
Nonono,连连摆手,1101老学究般,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常言道,吃哪补哪,我说的是嘴对嘴。
席冶:……
好吧,其实是我看了部类似设定的偶像剧,光速认怂,1101一秒解除识海中的拟态,变回最原始最无害的光团,却又不死心地,小心翼翼补充,但我觉得很有借鉴意义,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席冶?”见青年似有走神,以为对方是在担忧嗓疾的顾琮停顿几秒,生疏串起安慰的话,“放心,桑干城的大夫不行,总会有其他的。”
“天下之大,可不止两座城。”
席冶轻轻:将军也会陪我?
“不然呢?”强行控制住自己想别扭转头的冲动,顾琮一板一眼回答,“你又不会骑马。”
这话刚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自己完全没有嫌弃席冶的意思,听起来却多少变了味道,谁料,未等顾琮想好再说些什么找补,青年就不急不恼,在他掌心慢悠悠地划:将军为何对我这般好?
顾琮下意识:“我们成了亲。”
席冶:假的。更像收留与被收留。
——假的?怎么是假的?堂拜了,合卺酒喝了,甚至连祖宗的祠堂去过。
顾琮心里腾地生出股无名火,偏偏又无处可发。
因为他最开始,确实是想假成亲没错。
以自己这些天的了解,青年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冷漠划清界限”,将军府从上到下最开始的态度,想必对方也有察觉,所以此刻才会点破。
事情正在按照回京前的计划顺利进行,顾琮却毫无喜悦可言,想到青年随时可能会离开,更是平添烦躁。
“本将军没有成两次亲的打算,”头一次在席冶面前用了如此自称,顾琮板着脸,“所以,你也别想。”
说完,便收了手,拍马走人。
1101一眼看穿:他这明显是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席冶如愿勾唇。
他要的就是顾琮这块木头,学会自个儿开窍。
于是,傍晚到了驿站时,原本由于这几天都分开睡、打算照旧要两间房的顾琮,稍稍犹豫两秒,张口换成了一间。
神色自然,好像他一开始便打算这么干。
官道上的驿站,背后有朝廷撑腰,条件自是好些,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赶路人,担心大堂里的氛围会让青年不舒服,顾琮特意把饭菜端上了楼。
几日没有沐浴,青年果然如他所料,第一时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自己进门时,发尾还湿着,生怕染不上风寒。
稳稳放下托盘,顾琮在桌边坐下,像是有些惊讶,青年瞥了眼摆着两个枕头的床,仿佛才意识到他们今天会住一间。
顾琮本来还想找个借口解释,比如驿站房间不够之类的,然而,瞧见了青年的反应后,他忽又歇了心思,甚至冒出点理直气壮。
新婚燕尔,当然要住在一处,不是吗?
将军不陪他们一起?桌上有茶水,席冶倒了些,写,我也可以下去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