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冶爱干净。
这事儿顾琮再清楚不过,悄悄地,他收拢炸开的羽毛,睁着圆圆的豆豆眼,无辜探出小脑袋,歪头:“啾。”
但很显然,这次对方没接受他的卖萌,托着白雀的手一松,顾琮便骨碌骨碌,扑扇着翅膀在空中打了几个滚,蓦地,被一方素色的帕子蒙住头:
“自己擦净。”
过分小巧的身体被整个裹住,等顾琮艰难甩掉帕子,顺便蹭干自己的羽毛,白衣异仙早已重新执刀,坐在玉料旁。
席冶的手非常巧。
先前用来栽星见草的花盆,被对方刻上阵法,铺满布料,摇身一变,成了个能自动汇聚灵气的高级版鸟窝,既美观又舒服,躺进去,仿佛被云朵托起,柔软得轻飘飘。
就是这被“废物改造”的原材料,总让顾琮怀疑自己有没有掉马。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席冶隔三差五的指点,外加原主残留的记忆,顾琮的修为突飞猛进,很快就能吐出比他自己大几十倍的火球,若凝神细想,还能幻化成火龙、火马、火凤凰,瞧起来极威风。
至于那些只在夜晚出没的怪物,顾琮也见过,最开始,他的确有些担忧,毕竟自己这新壳子的体型,加上羽毛也不够给人家塞牙缝。
可渐渐地,顾琮发现,背靠大树好乘凉,身上沾着席冶的气味,怪物们再垂涎欲滴,都会绕着他走。
于是,每天去白衣异仙怀里打几个滚,就成了他的必备项目。
抱着好歹给自己留条退路的心思,顾琮也曾认准一个方向,往最边缘飞过,然而,这修真界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地,里头的空间似乎无穷无尽,足有十万大山相连,除开花花草草、误闯进来的走兽,再没有其他活物。
我好像能理解席冶为什么会如此珍惜星见草了。
亲眼目睹十几棵大树在自己路过的一瞬变成扭曲的藤蔓,团子大的顾琮见怪不怪,灵巧穿梭其中,任由对方自个儿把自个儿缠成死结,小声:那应该是外面掉进来的东西。
所以,哪怕到了夜晚,星见草也不会异变,仍能做一盏正常柔和的小夜灯;所以,席冶才会专门在小院附近,划出一片空地,精心栽种它。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对反派还真是极尽恶意,席冶能送任何人任何物出山,偏偏自己要受困其中;
而多年来误闯流云的访客,则从未有谁想过要留下来,陪一个怪物。
这样他还能放沈清疏走,幽幽地,顾琮叹了口气,换成我,未必能做得到。
有意识以来唯一的同类,该是多么大的诱惑。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顾琮几乎把原主放在心尖的暗恋对象抛到脑后时,突兀地,他识海中响起一道清润音色:
宋鹤?
——是沈清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