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前些天你教我的一首诗歌。”
安将手臂搭在靠背上,侧身望着在夜色中扶舷沉思的范宁,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回弹,让身下的藤椅一摇一摇。
“什么诗歌?”范宁将眼神从海天相接的地方收回。
“姐姐说的应该是新历8世纪的那位雅努斯诗人。”露娜说道。
“是格雷的那首没错。”夜莺小姐撩了下前额被海风吹散的发丝,“嗯,可能时间上稍微有点对不上,现在已经深夜很晚了……”
没等范宁有所表示,露娜自顾自地认真背诵了起来:
“晚钟送终了这一天,
牛羊休休然徐度原野,
农夫倦步长道回家,
仅余我与暮色平分此世界。”
范宁听完后以标志性的忧郁笑容作为回应,然后坐回了自己的那张空位,座椅中央的白色厚实遮阳伞早已收好,在夜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用细砂砌成的朦胧尖塔。
“露娜就只有一个姐姐,对吗?”他接过凉饮闲聊发问。
“老师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老师,你返程的这三四天来回问了好多遍啦。”安的眉毛弯成月牙,她没有任何不耐,只是单纯觉得有趣好玩,“是不是还想收个可爱又聪明的学生?但世界上就只有一位夜莺小姐!”
范宁澹笑着连点几次头:
“聊聊你们吧。”
“我们?......”露娜疑惑出声。
“好啊!老师想聊什么呢?”夜莺小姐立即乖巧又笔直地坐好。
“那就安来说,还是你自己。”
……最近老师真的很关心我们呢。少女眨了眨眼。
这几天的旅途闲暇时刻,范宁除了和她们谈论人文、诗歌和艺术外,还很感兴趣地问了她们从小到大的经历,问了印象深刻的人和事的经历,问了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
应当说,绝大数人的过往都是琐碎、寻常、不足称道的,优握的人生很平庸,苦难的人生也没什么额外意义。
如果把遭遇戏剧性意外后的这一两年时光从人生中除去,无论是那个蓝星上的自己,还是旧工业世界的自己,同样不免是平静的溪流加上偶尔几朵飞溅的小水花,两位来自弥辛商会的富家小姐也是如此。
范宁聆听得很认真,从为了更好教学的角度来说,了解学生的经历和性格是有必要的,除此外还有另外一点……
她们都是有今昔足迹、有喜忧爱憎、有dú • lì人格的寻常女孩儿。
那天向琼询问时,琼答复的「不假」应该“不假”吧。
范宁始终在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夜莺小姐也很乐意告诉老师关于自己的一切,不过十七载的阅历实在不长,近日数番讲述下来“完整度太高”,今晚她已经细节到连“追求过自己的男孩子们的家底”都告诉范宁了……
“老师,我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了!”某个口燥唇干的时候,安喝了一大口草药茶,然后作恍然大悟状。
“什么真正目的?”
“你在取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