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于农民而言是一个喜庆的时节,因为八月秋社有社祭,为的就是庆贺秋收。
而于宋玉延而言,八月也是一个忙碌的月份,首先白粲已经按照她的意思将那些白蜡虫分泌的原料从树枝上给剥了下来,她需要腾出一些时间来制作蜡烛,同时也要为制作蜡烛而准备一些工具。
其实制作白蜡的工序倒不是很麻烦,也不用什么特别的工具,可是需要力气比较大的人力帮忙。好在白粲的这身腱子肉足以应付这道工序了。
蜡烛是在宋家制作的,白粲并不想在自己家里弄,倒不是不想麻烦自家人,而是他家里的人太多了。
他在家中排行第五,前面还有四个哥哥,其中三个已经成亲,孩子也生了一堆,只是父母仍在,白家便一直没有分家,一家人一直都住在一起。
虽然家里人多,打理起农田来比较省事,可毕竟人多眼杂,而且兄嫂们也各有小心思。制作蜡烛这事是宋玉延提出来的,他白粲也不是什么会贪功的人,所以不能让家人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们一定会让他把制作蜡烛的方子传回家里的。
再者,他平日出去砍树拿到的钱基本上都交回家里了,可是这成亲的事情却八字还没一撇,到了他这年纪,他也有些着急了,自然得开始为自己打算。
他若是能跟宋玉延成功地制造出蜡烛,俩人对账平分,他还可以藏点私房钱!
宋玉延本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在她大方地传授他如何制作蜡烛后,她的信赖让他备受感动。这一刻他便决定将宋玉延当成了可以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于是这里家里长短的事情,他也就在一边干活的时候倾诉了出来。
俩人停下来歇息的时候,白粲问宋玉延:“你就这么让我进厨房,还让我知道如何制作蜡烛,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呢?”
宋玉延道:“这有什么关系呢?知道如何制造蜡烛的人越多,就有更多的人可以凭借这门手艺制造出更多的蜡烛,对所需的原料——白蜡越多,养殖白蜡虫的人也会多起来,原料一多,世间也不缺制造蜡烛的能人,那制造出来的蜡烛就会越来越多,价格偏向低廉,普通的百姓和读书人也就能用得起蜡烛了。”
白粲目瞪口呆,突然之间觉得宋玉延的身形拔高了不少,然后他自愧不如:“没想到宋大郎还有这般宽阔的心胸和远大的志向,是我目光短浅了!”
很久没出来的系统也蹦了出来:“我就说你是走这种不屑争名夺利、只会温暖别人的白莲花女配路线的嘛!”
宋玉延:“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
“白莲花纯白无瑕、出淤泥而不染,这不是褒义词吗?”
宋玉延:“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谢谢!我只是在进行一项投资罢了,投资有风险,必须做好投资失败的准备。不过我不会真的那么大公无私,这件事告诉他,于我只有利而没有弊。”
她将制作蜡烛的方法告诉了白粲,白粲也无法将这项技术占为己有,即使他有心撇开宋玉延独自去制造蜡烛赚钱,那他也得找得到制作蜡烛的原料才行。
虽然他有心养殖白蜡虫,可是之前连白蜡虫都不太了解的他真的能养出白蜡虫吗?再者,他得有资本投入,养白蜡虫得先找一片白蜡树或者女贞才能开始养,而一旦有什么差错,那都是赔本的买卖。
即使真的让他养殖起了白蜡虫,他跟宋玉延撕破脸皮,那宋玉延也没什么损失,可以认清楚他的为人的同时,也不必再对他手下留情。
她要真想用蜡烛制作工艺赚钱,可以去找一个财力更加雄厚的人合作,而除非白粲也有那等财力,否则也迟早会被排斥在外,从而失去在明州的蜡烛生意。
当然,宋玉延向来不会先将人往坏处想,她首先想到的是若能与白粲取得初步的信任,俩人的合作机会或许还有很多。
而且——
“我记得原主的心愿是‘活得出彩、获得名利、地位和幸福’,而在这时代,要想获得名利和地位,不是说有钱就行的。”宋玉延说。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读书人考中科举,当了官后,其家族最多算是士族,而不能成为望族。要想成为望族,那必须在百姓或者读书人中获得极好的口碑,至于如何获得口碑,那当然得下血本。”
宋玉延的目的很明确,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改变原主惨死的命运,还得通过一些细枝末节来完成她的使命,好早些回归原来的世界。
不过宋玉延没有过多地思索这些,毕竟她不是那种“跟人相处首先想到的是可以获得什么好处”的人,目前为止,她跟白粲的往来也没掺杂太多的利益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