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陆珩浑身一僵,忍住差点要脱口而出的一声“夫君”,在楚燃踉踉跄跄地扑到自己身上时,猛地后退半步,隔开与楚燃的距离,单膝跪地抱拳,低头行了一礼:
“陛下。”
他的余光没有再分给楚燃半分,楚燃只能看到他高扎的马尾,绝望地听见面前想念了数个日夜的人清冷疏离的声音,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楚燃听到来自陆珩口中的陌生称呼,茫然地停下脚步,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崩溃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膝行爬到陆珩面前,眼圈红红的,可怜兮兮道:
“阿珩,你不要我了吗?”
上辈子清亮的嗓音变得干涩沙哑,似是哭了很久,往日里澄澈的双眼因为总是日夜不间断的流泪,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翳,像是落满了层叠的山岚。
陆珩时刻谨记着自己重生的身份,不敢和楚燃过于亲近,视线落在楚燃浅青色的素衣上,只道:“陛下,臣只是点绛阁新晋侍卫小七。”
“.......”
陆珩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人猛地抬了起来,楚燃眼底含着深深的偏执,冰凉的双手不住在他脸上抚摸着,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你就是朕的阿珩,不可能的.......”
直到楚燃靠近,陆珩才看清了楚燃眼底的那层灰。对方似是有些看不清,上下摸索过陆珩的脸,在浅浅的烛光下终于确认眼前相貌普通的少年不是记忆力那个风华绝代的陆珩后,崩溃地将陆珩推到在地,笑声悲凉地踉跄站起,疯魔般长袖一拂将烛台上的烛火挥倒在地,带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怒吼道:
“给朕滚!!”
差点被滚落在地的蜡烛撩着衣角的陆珩:“.......”
他悄悄往外挪了挪,不动声色地避开烛火,心下麻了。
上辈子楚燃工于心计,喜怒不形于色,待人接物皆让人如沐春风,挑不出错,陆珩何时见过他如此疯魔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心在楚燃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再次踉踉跄跄地跪倒在自己的灵位前失声痛哭的模样,走上前去伸手扶了一把,淡声道:
“陛下小心。”
“你别碰朕!”楚燃此时像是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色厉内荏地甩开他的手,双手紧紧抱着一根玉箫,像是长久的应激习惯,怕他来抢夺,布满阴翳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陆珩:
“以下犯上,朕倒是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拖出去斩了!”
陆珩:“.......”
行吧,我不管你了。
系统躲在他肩头,淡黄色的身躯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宿主,你是不是又要死了?”
这个又就很灵性。
陆珩心下腹诽,却没办法回答,哽了一哽,就在这时,在门外的侍卫闻声破门而入,架着他的肩膀往外拖。
陆珩挣扎半晌,视线无意中扫到楚燃手中抱着的玉箫,突然试探着开口说道:
“陛下,悦安裂了一道口子。”
楚燃喜不喜欢自己,陆珩心底比谁都清楚,自己上辈子和他做了近十年表面夫妻,知道在楚燃心中,除了那座龙椅和无上的地位与权力,大抵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因此,陆珩将楚燃这番情态解释为他对自己的死还残存着些许的歉意。为了活下去,陆珩不介意利用上辈子的自己的身份,利用一下楚燃微薄的良心。
楚燃手中的萧是陆珩上辈子的贴身乐器,他上辈子常常用以自娱自乐,还给它名叫悦安。
楚燃字子安,意为心悦子安之意。
楚燃知道后,也只是冷冷一笑,并不予以置喙。
然而,这短短的一句话让现在的楚燃身体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向陆珩,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厉声道:“放开他!”
架着陆珩的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一番,松开了架着陆珩的手,陆珩顺势跪在地上,大脑飞速运转着。
楚燃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盯着陆珩的发旋,忽的用纤瘦的指尖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他那双与上辈子毫无二致的丹凤眼,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冷声道:
“你究竟是谁?”
陆珩毫不怯场,双眸平静地看着他,睁眼说瞎话:“臣是已故的珩妃娘娘无意中救下的孤儿,受过娘娘的恩惠。娘娘去世后,臣就一直苦练武功,今日终于得以进宫,护卫陛下与娘娘。”
陆珩上辈子是整个添袖司的幕后掌权人,助楚燃暗中结党,见早就练就了一番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语气真诚,当下就让楚燃信了一半。
楚燃闻言一怔,眼圈慢慢红了:“你当真和他有过往来?”
陆珩躬身行礼:“不敢欺骗陛下。”
个鬼。
“除了悦安,他还与你说过什么?”楚燃像是半信半疑,对于陆珩的事求知若渴,索性也不顾什么帝王威仪,盘腿坐在陆珩身边问道。
陆珩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张口就来:
“娘娘说他心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