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程燎面色淡淡地伸出手来,接过了姜池的那张名片。
“我记得你。”男人话语简短地回答。
姜池脸上浮起两分明显的诧异来,他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其实也只是社交场上拙劣的话术而已。毕竟他上一次见到程燎,还是几年以前林原野在酒吧喝醉那晚。
眼下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他并不指望程燎真的还会记得自己。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程燎不但记得曾经见过自己,似乎也还记得当年有关人情的承诺。
那么这样说起来,他今晚能够站在这里,让程燎接下自己的名片,多半也是托林原野的福。瞬间从稀松平常的推断中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来,姜池有点疑惑地看了林原野一眼。
不料转头的时候,他才发现林原野也在看自己。恰逢这个时候,程家主持晚宴的人终于出现,程燎被电话叫走以后,姜池才在他久久的注视中出声询问:“怎么了?”
“你和程燎,”林原野缓缓扬起眉来,“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姜池闻言,面上神情微微滞住。
不等他想出合适的理由来,又听见林原野语气狐疑地追问:“另外,几年前我在酒吧里喝醉酒那次,程燎明明戴着帽子坐在包厢里,事后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杨锦年的大学同学的?”
姜池一时半会看着他有些失语。他答应过程燎会帮对方保守秘密,这才刚刚和程燎搭上话,总不可能就立马违背自己的承诺。
他露出少许为难的神色来,最后破罐子破摔般地轻啧出声道:“我和程燎有过约定,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林原野没有再让他继续为难,但也没有就此让这件事翻页结束。他将这些疑问尽数都记在心底,打算今晚过后去找程燎问清楚。
但即便是如此,在突如其来地得知,身边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人,私下里竟然还有过不为人知的约定,林原野的心中仍是有些五味杂陈。
他原本就对程燎了解得不多,而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姜池,反而比他还要更加了解程燎。虽然知道这并非是姜池的问题,但他心中还是克制不住地涌起几分怅然若失来。
知晓程燎大抵忙着收名片,和见各家带来的年轻男孩,林原野没想要在晚宴上找他。然而宴会进行到半程的时候,他收到了程燎发给自己的短信,示意自己去宴会厅后的洗手间里找他。
林原野抬起头来环顾全场,果真未在会场中找到男人的身影。临时将林寻交由姜池照看,林原野起身循着标牌朝后方出口走去。
几分钟以后,当他推门进入洗手间内的时候,抬眼就见程燎弯腰站在水池边洗手。男人背对着门边的方向,将两边的衬衫衣袖卷高到手臂,两枚精致简约的袖扣被他从袖旁摘下,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洗手台上。
偌大的洗手间内并无其他人在,林原野反手带上洗手间的门,步伐不紧不慢地迈至他旁边的水池前,若无其事地垂下脸来弯腰洗手,只在对方的视野里留下,看不出明显情绪的侧脸轮廓来。
直至双手被微凉的水流打湿,他才慢悠悠地直起身体来,双手越过程燎放在池边的袖扣,去挤摆在镜子前的洗手液。
视线穿透镜子扫向站在旁边的男人时,林原野并未偏过头去看他,只收回目光垂眼望向自己的双手,指尖搓揉着泡沫漫不经心地开口:“别又把袖扣放在这里忘了带走。便宜的地摊货丢了还能够找回来,价值不菲的袖扣丢了,可就不好说了。”
程燎低沉的声音很快落入他耳中:“袖扣丢了可以不用找,红色的手绳丢了,再便宜也要找回来。”
林原野闻言,不由得轻声哼笑出声来,“有人忙着收各家递来的名片,和年轻漂亮的小男生相亲,又哪来的时间去找丢掉的东西?”
“我只收了姜池的名片。”男人开口道。
俯身在水流里冲掉手心的泡沫,林原野转身四处寻找纸巾盒。后者转身从墙边抽出纸巾来,抬脚走至他面前停下,神色自然地用纸巾裹住他的掌心与指尖,将覆在他双手上的水珠缓缓擦干。
林原野伸出双手停在半空里,任由他的动作落在自己手上,一双黑眸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半晌意味不明地轻轻哦了声,语调刻意为之般地朝上扬起问:“那就是在忙着和年轻漂亮的小男生相亲了?”
将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程燎眉眼淡然地上前一步,将他困与洗手台与自己的双臂之间。男人近距离地低下眼眸来,眸光里带着几分流连的意味,寸寸缓慢地挪过他数日未见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