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走去房间,拿来一个硬纸袋子递给邓佳影,伸出去的手微微蜷着,一下就暴露了他的腼腆,“今天发工资了,给你买了套护肤品。”
“费这钱干嘛啊。”待她看清牌子之后,更是震惊,“你买这么贵的干嘛,钱多烧得慌啊。”
陈循笑笑:“你生日。”
“咳,我都忘了。”邓佳影把护肤品拿回自己房间摆好,嗓门自房间里传出来,“你还没说姓陆的今天来干嘛。”
陈循不愿多谈,三言两语说明情况:“他给妞妞带了点东西,我没收,让他拿回去了。”
“不收就对了,跑这儿演什么父慈子孝,下次再敢来,直接把那些脏玩意儿丢出去。”
陈循倚在房门口问她:“你和夏筠要是结婚了,到时候住哪儿?”
“住她那边,她反正房子多,随便挑一处就行。”
陈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他是个极为矛盾的人,也有着极为矛盾的心思,一方面他希望这个女人能够得到上天眷顾,另一方面他又习惯了生活里有她的影子,万千情感交织,衍生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他在时间的千锤百炼中慢慢习惯了一切,并将它视为难能可贵的亲情,既像姐姐,又像母亲。
哄完孩子睡觉,陈循坐在镜子前,偷偷往脸上抹了点ru液,今天逛商场时他也给自己买了一套,是在一众护肤品中最为平价的,虽然价格还是超了预算。
他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这张脸,有点木,还有点傻,这几年的风吹日晒使它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木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处处是苦难岁月留下的刻痕。他轻轻抹匀ru液,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好像这样能让它们加速被吸收,他也能就此变得稍微体面点。
妞妞翻了个身,整出一点不大不小的动静,陈循被这点动静钉在了空气里,动弹不得,他还在轻轻拍打两颊,机械重复地拍打,再拍打,眼眶里的泪突然就无声地下来了。
他用手背擦掉眼泪,又舍不得那一点被稀释的ru液,于是ru液混着泪继续被他拍进了皮肤里。
起初还能控制住点,随着手上的拍打动作,他忽而嗅出了自己身体里的自卑和穷酸,那一点眼泪成了催化剂,使他又一次对人生感到万般的失望。
第26章小三?
没过几天,沈彧找上了门,陈循正推着电动车进车库,身上还是外卖骑手送餐时穿的统一黄色工服。
“好久不见。”那人在他身后说。
陈循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把着车龙头回头看了一眼,隔了这么些年,这人的气质依旧出众,说话时也还是那副倨傲的态度。
陈循回过头继续推着车,就当没看见似的。
沈彧跟上去,走进暗沉的狭小空间,由于杂物堆积的缘故,本来就麻雀大点的地方显得更为破落。“我知道陆时骞来找过你。”
陈循依旧不吭声。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沈彧换了一种缓和的语气,试图将话题打开。
陈循将电动车停好,插上电瓶充电,还是一声没吭。
沈彧看他半晌,笑了下,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但他偏偏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说……如果日子过得艰难,我可以帮助你一些。”
陈循转过身,跟他正面照上,“陆时骞让你来的?”
“不是。”
“那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找我?”
沈彧打量起周围的环境,那点阴沉的霉味被无限放大,他用手掩了掩口鼻,只是一下,很快就放下了,“那我就明说了,我跟他快结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再扯出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而且他现在工作也忙,不能分心。我给你钱,你拿这钱改善生活,对你对我都好。”
比起单刀直入的恶意,伪善才是最令人恶心的,陈循的语气不甚好:“我干嘛要你的钱,我要真奔着钱去,直接去找陆时骞就好了。”
沈彧好似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些话,接下来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分毫犹豫,“他要真想认这孩子,早在几年前就把你们父女俩接回家了,可他没有。你看,他回国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也就象征性地来看过一次。”
陈循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像一条是霜打的茄子,孩子是他的死穴,他的过往无论多么见不得光,都不应该延伸到孩子身上。他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我没要他认孩子。”
沈彧还是笑:“逞强有什么用,别跟自己过不去。”他高高在上地看着陈循,继而绵里藏针道,“你俩这辈子没可能了,那孩子说白了就是一私生子,给有钱人当私生子,结果日子还过成这样,我都替孩子叫屈。这话可能难听了点,但你应该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