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事先没有约定的电话自然没有打通。
等他吊好盐水,跟着奶奶回家,心里还惦记着那通没回音的电话,晚上他用家里的电话又打了一遍,这回终于接通了。
他在电话里告诉他妈妈,自己浑身难受,想吃枇杷罐头,要是妈妈能在身边就好了,其他话没有多说,他就把电话给了奶奶。
没过几天,黄秋韵就背着行囊回来了,包里装了六瓶看上去添加了无数色素的水果罐头,陈循很开心,最让他开心的是,他妈妈辞去了大城市的工作,决定在他们镇上找份能顾上家的新工作。
心智还未完全开化的年纪,他就很懂得用迂回的招数达到目的,也可能是从小远离父母,心思要比一般孩子多一些。
他现在也达到了目的,因为他看见陆时骞隔了条马路,远远地注视着他。
陈循冲那人招了招手,脸上还绽着消融冰川的笑。
陆时骞有些恍惚,陈循从头到脚非常随意,一件宽松的黑色羽绒服包裹住偏瘦的身材,脚下的鞋看不太清,大约是一双白色运动鞋,打扮上一如往昔的朴素。
他看过妞妞的出生证明,出生日期是三月中旬,那个时候天气刚有一点转暖的迹象,大多数人还没有脱去厚重的衣服,陈循当时是怎样去的医院,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套一件松松垮垮的羽绒服,挺着大肚蹒跚走过那条必经的小巷。他是一个不喜欢追忆过去的人,这些日子却想了过去地许多种可能。
陆时骞准备从人行道上穿越马路,从南边开来的公交车停在站台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公交车没有挪移,陈循从那车尾蹿出来,朝他走了过来。
寒风刺骨,他听见自己血液中混进冰碴子的声音,车辆在他们的距离之间穿梭,眼见距离愈来愈近,对面那人忽地加快了脚步。
一辆黄色超跑“唰”地驶过来,眼见就要撞向那人,陆时骞感觉一瞬间整个觉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周围风声尾气声人声全都静息,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陈循颓然倒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盯着那道身体看,隐约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使他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里酸涩异常,渐渐被湿润的红色裹挟住。
不过很快,陈循从地上跌跌跄跄地爬了起来,那跑车的主人也下车查看情况,两人站在机动车道中间进行交涉。
陆时骞眼睛不敢眨一下,不是劫后余生,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悲怆侵袭,他缓缓咽下喉咙间的眼泪,穿插着走过去。
“走路不看车,想死吗!”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陈循从来没见过陆时骞发怒,这人在他印象中,一直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