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无法得知这个愿望实现了没有。我盯着看了两秒,把它夹进信纸里,一起放回信封。
回到卧室,我弯腰从床底拖出储物箱。前两年读完书回国才知道父母搬家了。幸好我的东西没有处理掉,妈妈替我装箱放在了地下室,于是我带走所有的书和这个储物箱搬了出来。这套一居室是前同事跳槽时让给我的,离公司很近,每天可以骑自行车上班。
纸箱自一年前搬进来就没有动过,上面积了层薄灰。打开盖子,最顶端放的是高中毕业时拍的那张拍立得,原本读书时随身携带,有一次洗衣服的时候忘记从口袋取出来了,等想起来,洗衣机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甩干步骤。
我蹲在地上,盯着滚筒洗衣机那扇圆圆的门看了会,它缓缓停下旋转,发出自豪的“滴滴”声,打开门便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我心狂跳着从堆叠的外套中寻找到相纸,外形尚完好,翻到正面却发现里面进水了,所有颜色晕染混杂到一起,如同我抽象的回忆。
再往下,放的是高中的日记本,本子很薄,因为不是每天都记录,很高兴或难过时会想起来记一下。高中时心理素质不如现在,偶有一两页沾上过我为情所困的眼泪。
再下面的东西更零碎,一副好像是大学时他画的马克笔企鹅,还有一只高中吊的企鹅挂件,因为挂的线圈磨断了,所以放进箱子保存了起来。一把使用过两三次已经报废的泡泡枪,一张汤姆熊的储值卡,一小叠游戏券,几张电影票根,因为是热敏纸,上面的字早就都消失不见了。
我潦草地翻了翻,把这封信放在最上面,合上箱子推回原位。
当夜,可能因为信的关系,又开始失眠。下半夜终于闭上眼睛,却梦见自己回到高中,大家穿着短袖校服看桌上的卷子,我坐在最后一排,身后的立式空调安静冒着冷气。班主任陆河好不容易分析完卷子,口干舌燥地宣布:“下课!”
话音刚落,班长立刻大声招呼道:“下雪了!下雪了!同志们快来看啊!”
明明是夏天,怎么可能下雪,莫不是六月飞霜。大家如同潮水般涌到窗边,我也好奇地站起身跟了过去,看旁边的男生一把拉开蓝色的窗帘,露出外面的景色。
窗外竟然真的漫天飞雪,一片银白。推开窗,凉爽却不寒冷的风扑面而来,周围同学发出“哇——”的惊叹声。我半眯着眼看景色,被风吹得神清气爽,忽然有个人从后整个抱住我,说:“你不怕冷啊,就穿一个短袖!”
我下意识紧张地看向旁边:“你当心……”
他把我抱得更紧,说:“怕什么,别人不看这里。”
旁边站着的人果然都被窗外罕见的景色吸引住了,七嘴八舌聊天,没有人注意这里。我就站着一动不动呆在他怀里,一边看下雪天。
过了会身后广播传来上课铃的声音,他说:“怎么是这个音乐,第……第……”
还是文化水平不高。我叹气,接道:“第一号luǒ • tǐ舞曲,萨蒂的。”
他回答:“诶对对……”没有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因为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直到我被吵醒。
我睁开眼睛,按掉闹钟坐起来。手机亮屏显示早上八点半,窗帘只拉了一半,因此床尾已铺满阳光。
怅然若失。
“Lino,周六我又去相亲了。”Lucy在不远处的吧台研究公司新买的咖啡机,一边扭头和我说。
她已经持续相亲两年,平均一个月1-2个,过年前为高峰期,总之不是一件新鲜事。
我刚打开电脑,处理没回复的邮件,随口接道:“怎么样呢?”
“我尼玛服了。”她答,“比我大四岁,今年三十二了,国企的。哦对了,我为什么知道他是国企的呢?因为他见面前在微信上和我强调了四遍。”
我敷衍道:“国企不错,工作稳定……”
“第一次约会你知道他怎么约的吗?”Lucy并不在意我到底回复什么,“他晚上八点喊我去星巴克。自己点单只要白水,我问,‘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喝一杯呢?’,他说‘现在喝了咖啡晚上睡不着’,那我想我来一杯。结果我点单的时候他又和我说,‘算了我也来一杯热牛奶暖暖身子吧,这天气走过来是蛮冷的’。”
她平静地看着我:“于是此次相亲活动,以我请他喝了杯星巴克开始,以之后windowshopping半小时什么也没买结束。”
我:………………
Lucy继续低头研究咖啡机,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三秒以后机器发出不祥的鸣叫,蒸汽四溢。她大骇,对着不远处的办公室喊:“爸!你选的什么机器啊,自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