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结束。
蓝牙耳机里一阵静谧。
空洞耳边却反复回荡两句话,
——“如果你非要伸舌头。”
——“也不是不行。”
孟宁胸腔起伏,一呼一吸,平复心情。
继而,她微笑着把手机锁屏,打开包,手机扔进去,拉链拉上,彻底封锁和江泽洲的联系。
另一边。
等了三五分钟,没等到孟宁的回复。
江泽洲大概能猜到原因,他勾唇轻笑,也准备将手机锁屏时,手机弹出来电提醒。
——来自贺司珩。
“对你而言,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一个?”
“先苦后甜。”
贺司珩泰然自若,“坏消息,陈良煜从ICU转到普通病房,接受后续的康复治疗了,”话锋一转,“好消息是,他想要见你。”
江泽洲不予苟同:“这俩似乎都不算得上是好消息。”
“所以你来见他吗?”
“马上过来。”
毕业典礼已然结束,孟响要和室友聚餐。
江泽洲驱车前往市立第一医院。
病房外,贺司珩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长身而立。
二人站在走廊尽头,窗敞开,燥热蝉鸣疯狂叫嚣,热意扑面而来,却奔涌不进江泽洲冷冽寒朔的眼里。
“今天查房的时候,他问我能不能见见孟宁,没得到我的回答,他又问,能不能见你。”
江泽洲眼微眯,讥诮轻蔑的话语从唇齿中吐露而出:“他也配见孟宁?”
贺司珩:“所以我联系你了。”
江泽洲:“他情况怎么样?”
贺司珩敛了敛眸,“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说,不容乐观,后续治疗非常漫长,非常繁琐,每次换药接近两个小时。”
江泽洲在乎的不是这个,他在乎的是:“会痛吗?”
贺司珩薄淡一笑:“是,生不如死。”
江泽洲心满意足了。
简单的沟通完,江泽洲转身去病房。
双人病房,一个床铺空着,另一张床铺上躺着个被纱布包满全身的身体,从头到脚,都被医用纱布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头颅都包的只能露出眼口鼻三处。
听到脚步声,陈良煜睁开眼,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全身上下其他地方,根本没法动,只要一动,痛楚便会牵扯着四肢百骸。
极其痛苦又狼狈的情况。
一站一躺。
江泽洲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眼里有着浓浓的轻蔑与讽刺意味。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总是高人一头,读书时便是,仗着自己家境好、成绩好,对旁人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始终冷着张脸。他没讨好过谁,可多的是人争先恐后地靠近他。
陈良煜有自己的朋友圈,他在里面也呼风唤雨,他享受着自己的舒适圈,和江泽洲,井水不犯河水。
“你为什么会和孟宁在一起?”面部烧伤,他双唇无法自由开合,极其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来。
“因为我喜欢她。”
“我也喜欢她,可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泽洲怜悯的望向他,“因为只有我才配得上她,你不配。”
哪怕面对浑身烧伤的陈良煜,江泽洲也无情冷血,不留一丝情面,用最狠戾的语言,往陈良煜的身上再烧上一把火。
陈良煜不气反笑,“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
江泽洲也笑:“子虚乌有的谣言,大概只有你这种无聊至极的人才会相信。”
“我还和她做了,她身体多香多软,你知道吗?”陈良煜像是沉浸在美人乡里无法自拔,痴迷的腔调,“她动情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粉红色的,像只猫似的在我身下叫。”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泽洲拆穿他:“你国外的女朋友,知道你把她当做孟宁吗?”
病房因为这句话陷入阒寂中。
陈良煜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你调查过我?”
江泽洲:“按理说,你有过那么多女朋友,早就应该忘记孟宁的,怎么还念念不忘呢?给她发骚扰短信,跟踪尾随她,又想要和她同归于尽。”
“她们算什么女朋友,不过是孟宁的替代品罢了。”
“没必要把自己标榜的那么高尚,但凡你真的喜欢孟宁,都不会和除她以外的任何女生交往,所谓的替代品,不过是你滥情的借口罢了。”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是,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我心里要是有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我自己的尊重。”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陈良煜跟失了智似的,反复重复这两句话。
江泽洲嘴角轻扯,“这么多年,总归是要有一个结局的,孟宁之前因为骚扰短信的事报过警,但警察对此束手无措,她没办法,警察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现在不一样了——”说到这里,他忽地弯腰,声量放得和陈良煜一样的低,呼吸都透着股森冷感,“人证物证俱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做一辈子的牢,第二条是,死在病床上,二者随你挑选。”
“祝你好运。”
江泽洲怡然自得地扔着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不屑对卧病在床的人动手脚,会脏了自己的手。
病床上的陈良煜听到他的话,嗓子里挤出一阵破碎的嘶鸣声,未过多时,病房铃响,护士急匆匆赶过去,见他在病床上一蹦一跳,裹满身的白色纱布被脓液浸湿,夹杂着鲜红的血渍,极其骇人。
而彼时的江泽洲,已经出了住院部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