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峋低下头磨了磨牙,把不爽按回心里,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挂上了无谓的笑容,然后力持平静的说道:“这个不需要您管,反正是我自己的事。“
纳提斯忽然下压,楚峋下意识的抱着怀里的少年躲避了一下。
再去看,少年头上的智脑环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中,纳提斯·海兰迩捏着手中的东西,对楚峋说,“只是一副躯壳,这里——“他指对方的太阳穴,“空的。”
随着纳提斯的话,楚峋的手蓦地收紧然后发力去抢,纳提斯看着他的举动只是微微避开,再问:“他是谁?”
到这个时候,纳提斯陛下才开始仔细的去打量楚峋怀里的孩子,是的,和他们比这是个还停留在未发育期的雏形,顶多只能被称之为孩子。
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五官因为还没分化而显得柔和美丽,睫毛是浅淡的暗金色,只有眼睛的颜色由于紧闭而不能看的真切。
纳提斯陛下看的越久越觉得对方奇怪,眉头也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
楚峋则看着Alpha微耸的眉峰,突然站了起来,快速说道:“他只是楚毅的一个实验品,我来也只是要帮楚毅把他带回去。”
“帮楚毅?你炸了他的实验室,销毁了他绝大部分的实验品和数据,让梵森·吉尔忒的计划彻底落空。”
“听您这么说我好像还是个功臣。”楚峋玩味一笑。
严格来说,在知道一些本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之后,楚峋伪装的一度很成功,他像是驾在纳提斯·海兰迩和梵森·吉尔忒之间的一道桥梁,伺机而动,握着他们彼此的手左捅一刀右挥一剑,谁都没从他这里讨到太多好处,当然了,相比之下可能梵森将军要更惨一些,就像楚峋说的,他和纳提斯都是受害者,对于纳提斯·海兰迩个人而言,与其说让楚峋无法释怀的是曾经的那些痛苦倒不如说是纳提斯对他的隐瞒,楚峋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不管嘴上说的如何尖刻,行动上他一直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而现在楚峋的想法就更简单了,他只想拿回他自己的“东西”,至于其他的,对不起,不管是什么人或什么事都要往后靠。
想到这里,楚峋说道:“殿下,楚毅是我父亲。”顿了下,他又尽量傲慢的为自己的理由解释道:“报复的规则是我制定的,帮他害他全看我自己,我想怎么就怎样。”
纳提斯却再次扯开了话题。
“你跟我来。”
楚峋皱着眉,却还是在把少年安顿到一旁后跟上了纳提斯,嘟囔道:“陛下,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随着楚峋的话,纳提斯在实验室东南侧的墙壁前停了下来,楚峋看着纳提斯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掌在墙壁上摸索一阵后,他抿紧了嘴唇静默下来。
隐藏门并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甚至墙壁上就有开启按钮,只是楚峋先前并没有注意。但现在随着纳提斯的摸索,那道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金属门慢慢的开启了。
这是一间规模中等的低恒温生命体储存室,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休眠舱,淡蓝色的液体在舱体内缓缓流动。
楚峋刚一看到的时候,仿佛就已经有了某种预感,腿下一阵发软,如果不是纳提斯就在他的身侧,他很有可能已经踉跄在地。
这里很安静,原本只有少许的微电流响,现在则还要加上纳提斯陛下的军靴及楚峋稍显不稳的呼吸所发出的声音。
纳提斯鎏金色的眸子只是短暂的在那些休眠舱停留,很快就重新生根到楚峋的脸上,楚峋的神情太过不同寻常,竟然让他没来由的也有些难以表达的情绪在胸腔中激荡。
纳提斯跟着楚峋一个个走过。
舱内的每一个少年都在沉睡,他们同样全身赤裸眼睛轻轻闭合着,他们有着完全相同的面貌,黑色的长发连生长的长度都别无二致。
楚峋瞪着眼睛,半天没有声响。
纳提斯则看着楚峋,对方的神情让他不自觉地不断握紧拳头,于是皮质手套发出了瑟瑟的声响。
“为什么会这样?!”楚峋突然看着纳提斯喊道。
纳提斯没说话,他也想知道楚峋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他好像就要哭了。
纳提斯不是第一次见到楚峋的眼泪,在很早之前,在记忆深处,让他模糊的记忆中最为印象深刻的除了厌恶而不知所措的情绪,刺鼻的血腥味,奢靡的Omega香气以及火热**的**外,就是眼泪——像永远流不完那样蔓延出痛苦的眼泪。
而抛开那个时候不讲,就近几年两人的相处,纳提斯也知道,楚峋并不是那种冷硬的性子,有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目的他甚至会在床上对着纳提斯掉眼泪,或是生理性的或只是为了示弱,但在生活中楚峋的眼泪却精贵无比,很少有人或事可以轻易打动他,就连他们彻底决裂的那一天楚峋都挂着笑,为了让那张“讨厌”的极具讽刺的笑脸分崩离析,纳提斯有些失控,他也如愿让楚峋哭了出来,可等对方真的那样做了,纳提斯陛下却又觉得自己无比厌恶他的眼泪,他还是喜欢楚峋笑的样子,明朗的,开怀的,轻佻的,不屑的,浪荡的,总之那一刻他有些后悔,他其实从没喜欢过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