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摩托是要加油的,油钱也是不小的一笔,除非很累,她觉得还是骑自行车更省钱。
缪存平静地听完所有,终于问:“手术费要多少?”
“十万,十五万……”小姨已经咨询过大致的数额,“不一定,看术后的住院和用药。”
“小姨,”缪存叫了她一声,笔在素描本上写写画画,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是啊。”小姨摘下围裙,笑着回。
“这笔钱我给你。”
“你……”
“我有钱。”缪存冷静地说,眼睛未眨,心里没有半分不舍或犹豫,他说,“我有钱,这不算什么。”
他觉得“我有钱”三个字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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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建成的理财在下旬到期,时间上刚刚好。缪存决定把这二十万全部转给小姨,他才大二,留学的事情还可以再缓一缓,只要多接两次大型商业油画,那么大三再出去也是来得及的。
为了更好地了解手术,他每天凌晨蹲点抢号,终于抢到了工作日的专家号,没请假,直接逃课走了。去医院问手术风险和护理,得知下段有90%的切除率,配上胃造瘘,虽然生活上会不便一些,也会丧失重度劳作能力,但再活一二十年还是可以的,要是病人自己注意饮食得当,心里想得开,也不是没有长寿的可能。
缪存把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莹莹:“放心了吗?大医院的医生都不会骗人的。”
“放心了。”
缪存笑了笑,安慰她时还是有种不熟练的笨拙:“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准备中考,考好了,可以问我要一个礼物。”
他本来考虑过让小姨父来这里做手术,但这儿的号真的太难排了,何况来这儿做手术就要给小姨租就近的房子,要帮她熟悉适应城市里的交通和生活,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对于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来说,会加剧那种惶惶然的心理负担。缪存自己都过得很凑合,实在没有这个自信能照顾好小姨他们。
他完全没想过能找骆明翰帮忙,也没想过找骆远鹤。
理财到期前一天正是周末,缪存下了课直奔城西那栋犄角巷尾的小破楼。
李丽萍最擅长阴阳怪气:“哎呀,打从存存懂事起,我就没见他这么积极回家过。”
缪建成也没什么好脸色:“知道的说我是你老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讨债的!”
缪存习惯了他们的阴晴不定夹枪带棒,心里一点波动也没有。他一直记得赎回日期,只要一过十二点,他会盯着缪建成在手机上操作。
缪聪今天倒是很能沉得住气,吃完晚饭,把碗筷一放便上楼写作业去了,临走前不忘挖苦一通缪存:“哥,你真有钱,你那个男朋友没少给你吧?”
缪建成把缪存的性向当做家丑,缪聪从不敢在外面乱说,因此在家里便要变本加厉地说个痛快。他知道缪建成对缪存的父子情很复杂,每周回来时就会故意聊些恶心人的话题,只让缪建成认定了缪存是个没有人伦道德的冷血小变态。
倒不是他对缪存真的那么忌惮,而是李丽萍私底下探明了,缪建成自己偷偷藏着一大额存单呢,有快百万,重要的是另一个房本。缪家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到没救了的,之所以把这些都提前给了缪建成,就是怕自己俩女儿惦记。母子俩骨子里的精明一脉相承,缪建成平时看着被李丽萍管得死死的,其实一直牢记李丽萍年轻时是个“洗头妹”,所谓“biǎo • zǐ无情”,哪怕生儿育女了,也得防着。
为此,缪聪和李丽萍都拼了命地拍他马屁,离间他和缪存的关系,这样便能顺理成章地继承一切了。
缪建成果然斜了他一眼:“我听缪聪说,你男朋友跟你学校里的老师是双胞胎?”
“不关你的事。”
缪建成过来人似的口吻:“你谈恋爱倒不要紧,就怕哪天学校里的人看到了,以为你那个老师跟你搞师生恋。”他有些嫌恶心地呸了一口。
缪聪拱完了火,从楼梯上探出半个身子装清高:“我写试卷啊,都别来烦我。”
快到十二点时,都洗漱好了,缪存很淡定,穿着睡衣径自看书,堂前八仙桌上灯光暗淡,李丽萍也没睡,待在旁边刷短视频,开着外放,时不时笑出开水壶烧开似的一阵。
座钟敲出铛铛铛的声响,缪存把手中薄书倒扣,“转账。”
缪建成装腔作势地叹了一口,划开APP,惊奇地瞪大眼睛:“嘶——我钱呢?”
缪存怔了一下,眯眼道:“你什么意思?”
“哎我是买的招行的啊,”缪建成摸了把脑袋,“二十万,对吧?”他问李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