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什么?选择你,还是我吗?”
电话那段忽然静声。
“骆远鹤,你是用什么立场说这种话的?怎么,你觉得缪存喜欢你?”
缪存的挣扎停止了,他大睁着眼睛,连同呼吸都一并屏住。
听筒里穿出丝丝的信号杂质声,听着失真。
良久,骆远鹤说:“我知道他喜欢我。”
像一脚踩进了虚空,失重的感觉瞬间掠夺了全身。
骆老师知道他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他和骆明翰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也知道了他喜欢他。骆老师将会明白,他从不屑于模仿任何大师的学生,那么低劣地为自己找了一个最以假乱真的赝品。
但是他知道了,为什么那天还要阻止他说出口?为什么要那么慌乱而坚决地制止他?为什么要冷淡地与他拉开距离,又假装不知情地照顾他、关怀他?
他怕听到真相。
他不敢面对他的喜欢……吗?
骆明翰眯了眯眼,咬着牙挤出一声哼笑:“你还真是自信。”
“缪存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但是他不是你可以玩弄胁迫的对象,骆明翰——你别忘了,他是你亲手救起来的,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对他残忍的人是谁?”骆明翰语气森冷地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骆远鹤,你喜欢你的学生,却不敢越城池一分,你要为人师表,你要名声清白道德高尚,我放手了,你敢跟他在一起吗?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冒着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风险,带着他一起被父母至亲骂,被全校全社会和所有媒体泼脏水,你敢吗?你会吗?”
缪存死死睁着眼睛不敢眨眼,直到眼眶酸涩。
公放里传出骆远鹤疲惫平静的声音:“我确实喜欢他。”
眼睫很轻地扇动,眼眶终于不敢重负,将积蓄了已久的眼泪眨了下来。
骆老师喜欢他。
骆哥哥喜欢他。
骆远鹤喜欢他。
因为那么欢欣,又那么绝望,缪存的肩膀发着抖,眼泪滑进骆明翰捂着他的指缝中。
骆明翰亲吻他脸颊上的泪痕,咸而苦涩。他将嘴唇贴近缪存的耳廓,气息里的声音冰凉酸涩:“宝贝,看看我。”
缪存下意识抬过眸,漆黑的眼珠盈着眼泪,像水洗过的黑曜石,里面亮着光,那是对他生命中那道月光的反射。
因为眸光那么亮,好像一瞬间对人世间所有的磨难挫折都无所畏惧了,骆明翰心里怔了一下,接着便是铺天盖地尖锐的抽痛。
骆远鹤抹了把脸,深呼吸:“我在等他长大,等他毕业了,他拥有选择的权利,我会让他自己选择。”
骆明翰强忍着心痛讽笑了一声:“现在呢?你现在还这么想吗?骆远鹤,缪存的手镯上刻着什么,我想你恐怕不知道,——是骆明翰三个字的首字母,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心里有我。你以为他想跟你在一起吗?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跟你在一起,又怎么还会跟我回家见父母?你觉得这合理吗?他牵着我的手见过了爸妈,除夕夜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你觉得——他像是想跟你在一起的样子吗?他又不笨,都这样了,跟你所有的可能都已经断送了,他还怎么选?你又还能怎么选?跟你哥哥的未婚妻在一起,被别人编排成一个biǎo • zǐ骚货,一个白眼狼有违人伦的畜生吗?”
你放屁!别听他胡说!缪存用力掰他的手臂,张嘴咬他的掌心,直到牙齿深深地咬进去,骆明翰也没有松手。
血渗透掌心的纹路,糊满缪存的下巴。
骆明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字一顿沉稳笃定地说:“骆远鹤,让我教你一个事实,这些都说明,缪存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你有未来,他对你的喜欢,就是小孩子的喜欢。他亲过你吗?主动抱过你吗?蹭在你怀里撒过娇吗?跟你说过骆哥哥你亲亲我,说他想要,说他喜欢说他觉得舒服吗?小孩子的喜欢不过如此,你,也不过如此。”
第65章
掌心的肌理几乎被缪存咬断,电话挂断,骆明翰终于放开了他,血顺着指缝滴入地毯,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痛得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只能用右手强行扼住手腕。抬起手时,能看到被血模糊得似乎半途断掉的爱情线,事业线和生命线,皮肤和肌肉外翻着,咬得那么狠,都已经辨认不出牙印了。
缪存整个下巴和嘴唇都是血,那种剪不断理不清的纠葛从他眼中消失了,他看着骆明翰,眼神里只剩下愤怒、仇恨。
骆明翰额上密布的汗,和为了忍痛不住颤抖的吸气声,缪存通通都视而不见,他只是喘着气忍着眼泪,顾不一切地去抢夺手机:“把手机给我——把手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