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承美穿着一身黑长裙,外面套了黑西装,整一副送终的装扮,见到楚千俞笑了下,亲切的首:“千俞到我这儿来,我记得才没多久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还是这么帅气逼人。”
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不仅让楚千俞诧异,也让其他人感到不可思议,换做以前这人铁定对楚家这孩子视若无睹,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仅派人接他,还冲他笑脸相迎。
楚千俞定在原地眯眼瞧她,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朴承美也不恼,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跟前,手扶着他的肩道:“这孩子,还是这么高冷,你外公在里面,去看看吧。”
楚千俞抚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扭开门锁进了房间,把一家子的乌烟瘴气都隔绝在外。
屋内光线很暗,周边摆满了鲜花和水果,正中间是一张大床,老人鼻息平稳的躺在床上,各种仪器在床侧随时待命,心电仪滴滴的声音敲着人脆弱的心灵。
他站在门前驻足了一会儿,见林泽泉是真的睡着了才走了过去。
楚千俞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一出生就没见过林泽平,偶尔回国都只是匆匆来去,十岁那年回到韩国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他坐在饭桌正位上,看上去古板严肃也很凶,所有人都阿谀奉承他,只有楚千俞不敢和他说话。
他伸手把楚千俞叫了过去,冷冷的打量了几秒钟就对身边的人说了三个字:“养着吧。”
就这样楚千俞被送到单独的地方养着,有保姆和保镖看护,偶尔大节日的时候会有人来接他回林家,吃了饭又让人把他送回去,在此期间林泽泉从未正眼瞧过他。
有一次林泽泉喝醉了,终于瞧见正准备上车回家的楚千俞,兴许是心情好,林泽泉难得把他抱了起来,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几分钟,楚千俞没有叫过他外公,甚至很少开口和林家人说话,但那时他鬼使神差的叫了声:“外公。”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晚他在林泽泉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泪光。
大眼瞪小眼了几分钟,林泽泉把他放了下来,吩咐道:“送走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屋,楚千俞愣愣的看着他打开门,林家的灯火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为飘雪的寒冬增添了几分暖意,但很快那份暖意随着关门声隔绝了。
楚千俞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才上了车。
在他印象里林泽泉是冷硬的,对所有人,包括对子女或者妻子,大家既敬畏他也怕他,林家虽是家族企业,但前面几代都算平庸,直到林泽泉接管了家业才逐渐风生水起,所以他不仅在林家是个传奇,在韩国也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
现在这个了不起的人物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窝在被子里,他身材不算瘦,没想到病了以后就只剩一张皮了,皱巴巴的贴在身上,看上去十分可怜。
更可怜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子女们几乎每人带着一个律师,等着他醒来就会一拥而上迫不及待的等着他分割遗产,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多么可悲啊。
楚千俞找了根凳子坐下,看了许久都没见他醒,他想或许林泽平这次真的醒不过来了?
晚上朴承美把一家人都送回家里吃饭,只留下大女儿值守,楚千俞临走前还听见她嘟囔了两句“为什么是我?”
再一次踏进林家楚千俞竟生出了无比的陌生感,或许说他从小觉得这个家冷冰冰的,家里的人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只有林泽泉才镇得住这一家的牛鬼蛇神。
吃饭期间朴承美十分殷勤的给他夹菜,所有人瞧见脸色都不对了,不知道这年轻的女主人闹得是哪一出。
朴承美嫁过来的时候林泽泉年纪已大,努力了很久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到现在也是,虽有女主人的称呼谁知道林泽泉会不会为她考虑呢,巴结楚千俞估计是因为他是林家唯一一个没什么靠山的孤儿吧。
“千俞去国内是去找你父亲去了?”朴承美笑得一脸和蔼可亲,又给他夹了一块五花肉:“他现在身体可好?要记得替我们带句问候哦。”
楚千俞道:“没父亲。”
要是有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一面吧,自从他把自己送回了韩国就再也没见过一个叫楚生平的人,连听到他的消息楚千俞都觉得刺耳。
这种父亲没有也罢。
朴承美尴尬的笑了两声:“这孩子,说话总是这么不经大脑。”
“林夫人,你快说说我爸怎么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躺医院里去了?”林家最小的儿子也才从国外飞回来,跟楚千俞一样仓促见了一面就被叫来吃饭了。
家里人均都比朴承美年纪大,叫其他的也叫不出口,于是统一为她想了个称呼“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