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通过这道窗户可以看见楼下的车棚,季子游大致可以认出陆偃的车。正在这时,楼下传来车辆解锁的声音,嘀嘀两声,季子游莫名心悸。他沉了沉气,看见陆偃打着伞走进雨中。
步入车棚后,陆偃收起雨伞。步入车棚后,陆偃收起雨伞。但他没有停在前排,而是继续往后排走。
季子游听见开门和关门声,深吸一口气,瞬也不瞬地盯着那辆车。他想看看这辆车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哪怕热度驱散后,倦意开始朝他袭来。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季子游被风扇吹得发冷,打了个喷嚏。他还是没有看见陆偃下车,那辆车像是没有人在里面似的,毫无动静。什么回老城区的房子?季子游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四点了。
季子游拿上雨伞和钥匙,马上出门。
他走得很急,雨势有没有变小,他没有留意。
走到轿车的后排,季子游低头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季子游不知道陆偃有没有发现有人走到窗外,不久前陆偃若无其事说谎的模样还浮现在季子游的脑海里。他觉得很荒谬和滑稽,却忽略不了心头的某种窃喜。
他敲了敲车窗,似乎看见里面有些动静。
早已在后排躺下的陆偃被敲窗的声音惊醒,车外的人没有弯腰,精瘦的腰和笔直的腿却让人看出冰冷的情绪。陆偃没有想到季子游会下楼,他甚至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没有离开。
明明还没看见季子游的脸,陆偃竟开始心虚。
陆偃下了车,隔着车门,果然看见季子游的脸冷得像块冰。
这种表情陆偃太习惯了,和宋之凡很像。他总能看出宋之凡藏在冰冷背后的委屈或喜悦、郁闷或雀跃,但他现在面对的是季子游,他没有把握猜得通透,也不敢猜透。
“怎么了?”陆偃故作平静地问。
怎么了?季子游险些气得笑出声,说:“是我要问你吧?不是说要回老城区吗?”
他的讥讽来势汹汹,而陆偃已经人赃俱获,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被他反驳。明明可以更坦然的,陆偃为此时自己的无措而烦闷,想了想,说:“现在挺晚了,明天早晨我有课,一来一回花的时间太多。”
说得好像挺在理的,季子游歪头注视他,倒想看看他还会不会多说点什么。
果真,陆偃说完后看向别处,嘴唇微微动着,像是有话在嘴边,还没有说出口。季子游盯着这张嘴,渐渐地,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抿起唇。
“所以你是打算在这里睡。那为什么要说回老城区?”季子游刚问完,心就跳得飞快。
为什么?陆偃知道一定有原因,而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皱起眉,下一秒钟,余光就瞄见季子游低头靠近。他大吃一惊,只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季子游的唇就覆到了他的嘴上。
陆偃的脑海里轰然一声巨响,肩膀和背忽然间变得无比僵硬,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定定地睁着眼睛,距离太近,他单是为了看清季子游的眉眼,就已经感到晕眩。季子游像是闭上了眼睛,又像是没有,他看不清。
陆偃一动不动,连嘴唇也干燥得像是一块柔软的布料,让季子游提不起吮吸的欲望。他失望地结束这个吻,却在看清陆偃木讷的表情后扑哧笑了。
“干什么?”季子游板正自己的脸,“又不是没亲过。”
陆偃愕然,心像是跳乱了节拍。他轻微地蹙了蹙眉,问:“你记得?”
季子游听得语塞,忽然间,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他古怪地笑了一下,反问:“你是以为我不记得了,所以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陆偃不知道。他发现对于季子游,自己选择性地不愿知道很多事情。其实,季子游应该也会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如果没有这场雨,如果他的手机里能多几个在今晚可以给他提供帮助的朋友。尽管,此刻季子游的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像是已经对猎物手到擒来的狐狸。
刚认识陆偃的时候,季子游真没有想到他是一个这么闷的人。然而,季子游阅人无数,直觉告诉他,陆偃并不是无话可说。他闭了闭眼睛,问:“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睡?”
这个答案,早在一开始就是显而易见的。陆偃早已做了决定。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季子游才会变得那么不耐烦。确实是会不耐烦的,陆偃想,换做哪个像季子游这样的年轻人都会。
“是。”陆偃说。
季子游听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陆偃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已经不仅仅是暗示了。陆偃是故意的,此时的他心里是不是还有点幸灾乐祸或得意洋洋?季子游不敢想,只恐自己会无法保持平静。他真后悔自己下了楼。而对于刚才那个吻,季子游不知道。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