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了让季子游能稍微安心,陆偃把晚上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校长想尽力保全他。
季子游听完沉默了,半晌,问:“校长打算怎么做呢?”
陆偃摇了摇头。
也是,浔中既是公立学校,又在省内享有盛誉,校长能怎么办?了不起是空有一腔热血罢了。季子游耷拉着脑袋,悔沮地说:“要是我妈没来就好了。”
他亲历过被丑闻裹挟的痛苦,当面和背地里的指指点点,表面和乐融融,转身就排挤驱逐。这是他识人不清,不小心当了小三,他认了,可陆偃何错之有呢?同性恋担任中学的老师,居然是一种不道德吗?
季子游想不通。他从和陆偃交往的那一刻起就想不通这件事,而讽刺的是,假如事情没有暴露,他完全可以平静地接受这样的现实。
陆偃已经计划了在明年辞职,可是“全身而退”和被人告发以后被迫辞职还是有很大不同。更何况,这意味着陆偃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一份稳定的工作。
看他眉头紧锁,陆偃问:“你妈妈什么时候回去呢?”
“她没说。”季子游很快反应过来,“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陆偃苦涩地笑了笑,俄顷,问:“我要是没了工作,以后怎么办呢?”
季子游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说:“我养你呗。反正你本来也快退休了,我还有几十年。”
听罢,陆偃不禁又笑了。他低头看季子游撑在身旁的左手,拉起后用两只手握在手心里。
没过一会儿,季子游的手就被焐热了。
第132章春早-1
得知自己被投诉的第二天,陆偃按照柏明勋的安排,只有上课的时间出现在教学区。
毕竟是遭遇了学生家长的举报,在课堂上面对学生的时候,陆偃总没有办法做到心无旁骛。
即便他的心里清楚得很,那个学生家长到目前为止只向何明娟一个人告了状,他总是下意识地留意学生们的表情和神态,猜测他们是不是已经对他的事情有所耳闻,即便他明知自己面对的是一群高三的学生,和那名高一学生的家长没有关联。
陆偃推想,柏明勋是在赌。他赌那名家长是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孩子,如果她是,她就不太可能把陆偃的事告诉这个学生,而只希望陆偃能悄无声息地消失。他还赌假如那个学生知道了,会不会告诉身边的同学们。
上一次,那位江老师的事情之所以闹到学生罢课的地步,正是因为有学生在学校的贴吧和论坛上提前透露了学校计划开除老师的消息,才引起了学生们的抗议。
柏明勋的dǔ • bó需要时间来验证,不需要太久,只要他输了,消息就会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席卷而来。
陆偃同样也在赌,他赌的是何明娟会不会告诉和她关系好的老师们。至少现在,陆偃断定和自己同一间办公室的胡贞瑜已经知道了。从陆偃到办公室打卡上班,到他下课后回办公室取东西,她没有对陆偃说过一句话,碰面时也没有开口打招呼。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陆偃仅仅是正巧这一天没有安排高一(3)班的课,这周内接下来的课程安排还是注定他得去高一(3)班。那个家长会不会问自己的孩子语文老师怎么样了?悬而未决的滋味像是黏着的蜘蛛网,缠绕在陆偃的心头,挠了反而抓得一手的黏腻,十分不自在。
上午在高三年级上完课后,陆偃直接回了家。
他毫无头绪地上网搜索哪里有合适的工作,可这么多年安逸又稳定的工作环境让他缺少了竞争的念头和危机感,以前找工作的程序比现在简单直接得多,而现在面对信息的海洋,他一时真有点茫然,不知该从哪里着手才好。
他人在家中坐,岳弘籍的信息忽然从手机里蹦出来,问他怎么没有上班,去办公室找他没有找到。
岳弘籍虽然不是他教的学生,却去办公室找他远比其他学生勤快。加上他们平时常常一起晨跑,现在那孩子没找到他,难免会问。
陆偃扯谎说家里有点事,上完课以后请假离校了。
岳弘籍回复说:哦哦!没事就好,那我回教室了。
“没事就好”?是因为某些原因让岳弘籍觉得他可能有事吗?此时的陆偃太敏感,忍不住怀疑,又不能把这份怀疑问出口。
没多久,柏明勋通过企业微信联系他,说明天上午高一(3)班的两节语文课,已经安排改为英语课,让他在家继续休息。
陆偃读罢语塞,立即编辑文字,问:祁扬舟的家长后来有说什么吗?那两节语文课之后打算怎么补?
他点击发送以后,没等消息显示为“已读”状态,又迅速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