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绵深吸了一口气,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每一个字都像绳索牵扯着他的思想,拼了命把他往黑洞拽。他捂着胸口急促地换气,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湘湘和素子拍着他的背安抚,分不清到底谁的声音:“苏宪啊,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绵绵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宪双手抱胸,抬了抬下巴,“湘湘姐,你跟素子偏心偏到北美洲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林绵刚刚是可是想要弄死我,就算不死也要我半条命,劫后余生我说他两句都不行了?”
林绵感觉到耳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穿过他的耳朵却进不去他的大脑,承载着灵魂的躯壳忽然沉重,重到他连直起腰都觉得困难。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郁司。林绵突然猛地用力挣脱了湘湘,去捡地上的碎玻璃瓶。
有过一次被突袭的经历,苏宪这回反应快了,林绵刚站靠过来就把他往碎玻璃堆里推,“烂货,去死吧。”
林绵看着满地尖锐的玻璃正对着他,他会被这块东西刺破心脏,流出同红酒一样颜色的液体,然后死掉。
素子的尖叫声快要刺破他的耳膜,他眼前的画面既虚幻又诡异。
那些玻璃在红色的酒液下反光,光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他不怕死啊,死了才好,死了才不会这么难受。他只是担心在这里死了会给素子和节目组造成很大的麻烦,湘湘他们也会有阴影,连死都这么麻烦。
意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手臂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被紧紧地按在怀里,林绵靠在那人的胸膛上,错愕地看着郁司伸出来的手,耳边全是那人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熟悉地气息萦绕在他鼻尖,大手拍着他的后背,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安抚他,“没事,我来了。”
林绵心跳得也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闯祸了,不知所措地僵着身子,任由那只手顺着头发往后背抚摸。
他把下巴抵在林绵头上,轻轻地问:“跟我说说?”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以为能扛下的所有在一句怎么了里土崩瓦解,林绵眼睛有点热热的,喉咙也好像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堵着,难受。
“他说我,”林绵梗着气音,要怎么说呢,根本没法说,这种全世界都不能理解的感觉太难受了,“他刚刚说我……”
“好,我知道了,没事。”他闭着眼睛,把人按得更紧了。顾南行心软了一大片,林绵就跟个傻子一样,人都到现场了连告状都不会。容姐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觉得是小事不打紧,若是真当小事晚来了一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他想想都有点后怕。
顾南行闭着眼睛说话还觉得没什么,安抚完胸口上的人睁开眼,姿态居高临下,几丝若有若无地轻蔑挂在嘴角,“怎么,霍栉四千万跟我买的狗也敢跟我的人叫嚣了?那再加个两三万是不是还敢来咬我了?”
苏宪脸色唰地变白。
顾南行像个阅历丰富的商人,知道什么东西贵什么东西贱,存心要把苏宪的价格说出来羞辱人。
苏宪在自己的地盘当然不服输,“顾总护短也得讲证据,是他先……”
林绵突然紧张地揪住他的西装外套,呼出来的热气急促得喷洒在他胸口。
大手按着他的后脑勺,顾南行掀起眼皮,只看了那么一眼,苏宪就没了底气,他嗤笑道:“苏宪,我这个人钱货两清就不过问卖出去的货,但是你千万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他笑比不笑还恐怖,最后一句话仿佛说完就要弄死自己,苏宪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气场。
没看到本该出现的人来收拾烂摊子,顾南行嘴角有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苏宪的眼神更加轻浮和不屑,让节目组清算完把损失都记在他的账上。
顾南行一下一下地摸着林绵柔软的头发,试图安抚下他不稳定的情绪。
烟已经抽完了,烦躁的感觉还没有压下来,郁司抬头就看见林绵睁着大眼睛看自己,他动了动嘴唇,大概是怕林绵太难堪,又点了根烟,走到客厅去抽了。
不知道收到哪里来的风声,门口围了好些记者,苏宪那边的保安开始赶人,天灰蒙蒙的,快要下雨了,大概下过雨后就要入冬了。
那些药片让林绵的思维迟钝感官模糊,什么都是空空的,他靠在车窗上,腿上盖着白色小毯子,整个人昏昏欲睡,随着车子的惯性晃动。
容姐小声地让司机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点,然后继续低头跟人公关团队报备今天的事情,她的手机收到了顾南行发来的今天节目录制全部视角的压缩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