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直离开了,楚南星松下半口气,他打开门,楚启江立刻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在刚刚拖过的地板上踩出一个个硕大的脚印。
担心吵到邻居,楚南星反手关上门,深吸一口气问:“你怎么过来了?”
“你跟个男人同居,我当然要过来了!!”楚启江面容狰狞,他的样貌底子不错,但相由心生,已经丝毫看不出年轻时英俊的影子了。
楚南星知道楚启江绝对没闲心来管自己的事,今天大概率只是碰巧被他看到自己和唐以直在一起而已,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扣进掌心的刺痛让人清醒,冷声道:“你这次要多少钱,要去干什么?”
被说中了真实目的,楚启江突然暴跳如雷起来,他像只炸毛的公鸡,整个人张牙舞爪,“你个赔钱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楚南星,你竟然跟个男人在一起!你要把我楚启江的脸都他妈丢完了!”
楚南星闭上眼睛,男人的吐沫星子喷到了他的脸上,像刀子一样插进心脏,但流不出一丝血。
楚启江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让楚南星心头充满了恐惧,即使已经二十七了,即使已经离开这个男人十多年,他竟然还是会害怕,这种恐惧像是DNA已经刻入骨髓,如同诅咒要伴随他一辈子。
楚启江一直在破口大骂,发泄着自己的不甘和愤怒,楚南星静静地听着,等着他什么时候累了,然后问自己要钱。
他感觉自己好像关闭了语义理解的开关,楚启江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到和听懂,但是脑子无法将它们组合成可以理解的顺序。这样的情况,从小到大,楚南星遭遇了无数次,每当楚启江生活上有任何不如意,他都要辱骂自己一顿,所以保护机制早已形成了。
不想听到的话,只要闭上耳朵,就不会听到。
所以没关系。
只要不被别人看到,就无所谓。
楚南星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唐以直会怎样想自己。
这一个月的生活实在太美好太平静了,好到跟他楚南星这三个字八字不合,让楚南星差点忘了,他不是一个能拥有正常生活的人。
果然,楚启江的突然来访,就像一只臭脚淌进了好不容易澄澈的水沟,根本不需要搅动,就能让那些恶臭的淤泥全都翻涌上来,让水沟看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流动。
“我tā • mā • de,生出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妈的,不男不女,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二椅子,你妈怎么会跟我离婚,我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唐以直打开门时,正听到这句话。
他看见,青年定定地站在空地上,而那个大约是他父亲的男人,正抄起桌子上的花瓶,下一秒,花瓶狠狠砸到了地上,碎成无数碎片,锐利的瓷片飞射开来,青年被那巨大的声响吓得一哆嗦,脸庞有一刹那的刺痛,然后,一道凌厉的血迹慢慢显现。
妈的。
“你干什么呢?!”唐以直厉声吼道,踩过碎片,径直走到楚启江的面前。
虽然楚南星极力让他不要参与进来,唐以直一开始也选择尊重他的意愿,但看到楚南星被这么作践,他是忍不了的。
唐以直比楚启江高了足足一个头,眉眼锐利,气场冷峻,平日不生气时感觉不到,一旦发起火,体格黑压压地罩下来,给人巨大的压迫感,楚启江的气势顿时弱了大半截,仍然逞强地说:“你是谁,跟我儿子什么关系?”
唐以直现在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他冷笑道:“我没义务跟你解释,请你离开。”
“妈的你个同性恋,死变态!”楚启江脸红脖子粗。
唐以直的脸皮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不走报警了,强闯民宅,你猜猜判几年?”
“我是楚南星他爹!这是我儿子家!”
唐以直听完,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关我什么事啊,这是我家,房本上写的我名儿,你没经过我同意进来,我就可以告你。”
楚启江顿了顿,旋即摆出一张无赖的嘴脸,他吼道:“你报啊,我要去你单位告你,你是个搞男人的变态!”
“好啊,看你是贴大字报快还是吃牢饭快。”唐以直毫不犹豫地摁下号码键,头也没抬,“再提醒你一句,我舅舅,公安局的,正厅。”
他的语气过于笃定,动作过于迅速,楚启江看他一副要动真格的样子,心慌了,有些吃不准唐以直的心思,毕竟这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而且楚启江也不太懂法律,他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吼道:“楚南星!”
突然被吼,青年又是一哆嗦,他眼眶发红,看向唐以直僵硬道:“唐以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