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餐,两人就如何在基地相处的重大问题进行了深刻讨论。
路知意初来乍到,又是难得的女队员,理所当然不想因为和陈声的事情招人非议。
“本来大家就对我够关注了,要是知道我才刚到基地三个多月就和你胡来,指不定怎么看我。”
陈声面无表情,“能怎么看?不都俩眼睛睁着看?”
“我是认真的。”路知意把筷子搁下,“你是队长,要让人知道咱俩的关系,你怎么对我都有人说闲话。你要是管得严,人家该说你给我开小灶了。你要是放点水,人家又说你罩着自己人,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其他人。”
陈声的重点抓得很奇特,眼神微微一动,抬眼看她。
“咱俩的关系?咱俩什么关系?”
“……”
路知意:“队长,你的重点找偏了。”
“别兜圈子。”陈声靠在椅背上,吹着风扇淡淡地看着她,“我问你,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路知意摸摸耳朵,四下看看,凑近了来,压低嗓音,“睡过一觉的关系。”
“……”
陈声盯她片刻,点头,“成,那我心里有数了。”
“有什么数?”
“明年今天,你的回答大概会是,睡过三百六十五觉的关系。”
路知意笑弯了眼。
从中飞院到基地,地下恋情这个坎,看来是过不去了。
陈声虽然心里暗暗不爽,但也明白,基地人多口杂,路知意也不过初来乍到,这么快就和他擦枪走火,能理解的最多韩宏凌书成两人,其他人哪管他们过去那一段?若是把关系挑明了,今后不光他难做,路知意也难做。
立了功——
“你看看,这就是自己人的好处。上面有个队长在帮你,还愁没前程?”
犯了错——
“呵呵,工作时间浑水摸鱼谈恋爱去了吧?把队长迷得七荤八素的,俩人一起犯蠢。”
横竖都是他这个队长趁职务之便,而路知意少不了得个花瓶称号。
当初是他义正言辞对刘主任说,路知意不是个花瓶,是他的战士。而今,为了路知意能够继续当个出色的战士,他不得不低头,认了这个命。
什么叫马失前蹄?
呵呵。
接下来的一周里,陈声因手腕韧带拉伤,无法亲自出任务,凌书成恐成最大赢家。
他俨然化身为代理队长,众人唯他马首是瞻。
某日吃午饭时,他在饭桌上顺口指使陈声:“倒饮料吗?帮我带杯可乐。”
桌上众人一惊。
可以啊,气焰越来越嚣张了,敢对队长呼来喝去了!
当个代理队长还当出了自信啊。
陈声扬了扬包着绷带的那只手,“抱歉,没有多余的手了。”
凌书成一脸疑惑,“你这手伤挺严重啊,端杯可乐都成问题?那昨晚你是哪里来的体力去隔壁——”
吱——
陈声蓦地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众人:完了完了,队长生气了。
凌书成要被揍了吧?
啧啧啧,老虎身上拔毛。
几秒钟后,陈声端起凌书成面前的空杯子,“加冰吗?”
“不加,最近肠胃不好,不能喝太凉。”
陈声面无表情,端着两只杯子朝饮料机走。
众人:……
凌书成乐呵呵地接收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敬意,优哉游哉翘起二郎腿,坐在那笑笑,“低调,低调啊。”
有一个秘密,全基地除了那俩当事人,就他一个人知道。
每晚十二点,大家都歇下了,他的室友兼队长,就会悄无声息溜到隔壁开始夜生活,直到每天早上五点半,才准时爬回宿舍。
对此,凌书成是羡慕嫉妒恨。
基地一百来号单身汉,就陈声一人有性生活。
**!
可耻!
知道什么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
他如此对陈声发出抗议,陈声面无表情盯着他,“你的意思是,要我陪你玩群P?”
凌书成干笑:“……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对陈声而言,这是第二次地下恋情,女主角却还是上一个。
地下有地下的刺激,也有地下的烦恼。
刺激用不着多说,白日里一丝不苟的上下级,夜里变身制服诱惑、老板与我二三事。因基地宿舍不隔音,路知意不敢叫出声来,两人就各自压抑着声音,却以肢体的形式爆发出来。床板吱呀作响,像是一首老旧动人的歌谣。
可惜烦恼也多。
烦恼之一,基地的标配床太小,睡一人绰绰有余,睡两人就很拥挤。
他夜夜都光临路知意的宿舍,并不都是为了做那档子事,单单相拥而眠也很令人满足。可床小,夜里不敢乱翻身,一翻身就滚下床,于是心理的欢愉往往伴随着清晨到来的腰酸背痛感,**的悲痛无以言表。
烦恼之二,没有名分,无法护犊子。
路知意要做个融入集体的好队友,他拒绝不了。久而久之,基地的壮汉们不拘小节,常大大咧咧和她打成一片,轻者勾肩搭背,重者帮忙跑腿。
不知什么时候起,队里的人但凡去一趟超市,总会给她带点零食回来,有时是一盒巧克力,有时是几包薯片。她不仅仅是队花,还成了队宠。
徐冰峰从超市回来,随手扔了盒巧克力给路知意,“喏,给你带的。你们女生就是爱吃甜。”
陈声冷眼旁观,那盒子上的广告语煞是醒目:送给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
爱你妈!
罗兵从巷子里回来,带了碗清补凉给路知意。
“我一口气吃了三碗,想起你怕热,就给你也捎了一份。怎么样,够意思吧?”
陈声眯眼看着那碗清补凉,呵呵呵。
一口气吃三碗,拉死你。
这些都是小事情,他堂堂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会为这些小事生气?
笑话。
他哪里是生气?他简直是愤怒。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白菜被一群猪拱,还不能护着,还得乐呵呵装出一副“队里如此和谐,队长好开心哟”的模样来。
没名分的苦恼,谁人能懂?
于是两人每晚的睡前对话,很容易就变成了“怨妇陈声三百问”。
“今天贾志鹏又给你买冰淇淋了?”
“罗兵送的腌萝卜好吃吗?”
“我在财务处楼底下看见郝帅跟你勾肩搭背了。”
“你是不是觉得郝帅特亲切特和蔼?”
……
陈队长平静地叙述着所见所闻,路队员就卖力地配合表演。
“天天吃冰淇淋,难怪贾志鹏长那么胖!自己胖就算了,还好意思拉我下水,想让我跟着胖,简直居心叵测!”
队长的眼睛眯得不那么危险了。
“罗兵真小气,送礼物居然就送腌萝卜,一大罐子顶多值五块,我还得顿顿都吃着下饭,不然天气这么热,用不了多久就坏了。我都吃出心理阴影了!”
队长的脸色好看了那么点。
“郝队长和气是和气,但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三句不离你——你们陈队长对你好吗?哟,陈队长放你出来兜风了?陈队长一天到晚板着脸,他不累我都累得慌,你们没意见吗?——我看他十有**是个gay,暗恋你。”
路知意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队长眉头就此舒展开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靠近点,别掉下床了。”
“……这也太近了点……等等,靠近点就靠近点,你手往那儿放?……喂,喂——啊!不能碰那里……”
通常情况下,醋意大发却又无处宣泄的队长,会采用这种肉搏的方式,重拾男人的自信。
他从不说,他爱看她隐忍地咬紧牙关,只敢轻声哼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