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正一刻,菏泽坊。
小鱼坐在窗户边,幽幽叹了口气。
风过灯影飘零,如同她此时的心一般,混乱不定。
她很担心伊塔,自从方姐姐变成了杀害裘老庄主的嫌犯,伊塔就消失了,大家都说方大夫一家是畏罪潜逃,她打心眼里是不信的。
小鱼只信一句话:相由心生。
伊塔长得那般好看,怎么会是坏人。
方姐姐虽然长得没那么好看,但眼神清亮,也断不会是坏人。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小鱼爷爷从门外探头看了看小鱼,也幽幽叹了口气。
孙女长大了,心思沉了,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劝也劝不动,只能由她去了。
小鱼头枕着胳膊,呆呆望着窗外,墨蓝色的天空仿若上好的丝绸,滑动着云丝的流光,让她想到了伊塔的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睛。
“伊塔,你还好吗——”小鱼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窗外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小鱼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浓浓夜色中,金发的英俊少年翩翩而至。
小鱼大喜,回头看了一眼,爷爷屋里的灯已经灭了,爬窗一跃而出,跑到了金发少年面前,“伊塔!你没事吧?!”
伊塔的蓝眼睛里荡起涟漪,“我,很好。”
“这么多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很担心你啊!”小鱼快哭了。
“对不起,我,很忙。”
“方姐姐的事儿——是真的吗?”
伊塔定定看着小鱼的脸,“猪人,不会shā • rén!”
小鱼吸了吸鼻子,狠狠点头,“嗯!我信伊塔!”
伊塔怔了一下,轻轻笑了,美得仿若夏夜里最美的星辰。
“小鱼,我需要,你帮忙。”
小鱼看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笑道,“没问题!帮什么忙?”
亥正二刻,震泽坊。
朱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不知道该信谁。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方大夫所说符水有毒之事有理有据,十有是真的,但龙神显圣的震撼场景却让她再次确认,龙神也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还有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堂堂一县主簿,见了龙神就吓破了胆,也不回家与她商量商量,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如此想着,朱母愈发气恼,索性觉也不睡了,起身披上衣服,想去院子里转悠几圈静静心。刚开门,就看到朱达常直愣愣站在门口,朱母破口就骂:
“大半夜的,你站这儿是想吓死你阿娘吗?”
朱达常抱拳:“阿娘,有个人想见你。”
朱母一巴掌呼了过去,“半夜三更的,谁要见我?鬼吗?”
朱达常有些委屈,捂着脑袋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母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名容貌瑰丽的少年身着黑衣,盈盈立于风中。
“木棠?!你没事!”朱母大喜道。
“木棠”轻笑抱拳,“青州诚县县尉花一棠,见过朱婶子。”
亥正三刻,荥泽坊。
裘老八刚跟贤德庄的一帮家伙吵了一架,气得够呛,一路骂骂咧咧往家走。
“无凭无证的,就说人家方小娘子是shā • rén凶手,你们亲眼看到方小娘子shā • rén了?人家县衙的朱主簿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这帮狗屎蛋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就定了方小娘子的罪?!方小娘子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那可是我裘老八的救命恩人!岂会随随便便无缘无故shā • rén?!”
裘老八越说越气,一双大脚丫子剁得地面咚咚作响,身前的影子震得晃了三晃。
突然,裘老八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两道影子,一道是他的,还有一道,毫无预兆出现在身后,仿若鬼影一般——
夜风呼呼作响,寒意彻骨,裘老八吞了吞口水,心里默念三遍龙神保佑,旋身挥舞狼牙棒就砸,“啊呔!看招!”
狼牙棒停在了半空,没砸下去。
裘老八的手肘被一只手轻飘飘的握住了。
林随安摇头叹气,“还是没什么长进啊,裘老八。”
裘老八的狼牙棒“哐当”掉在了地上,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方、方娘子!你没事!你果然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功夫这么好,裘鸿那帮棒槌肯定抓不住你!”
林随安静静看着裘老八半晌,但见裘老八眸光坦荡,没有半分回避和犹疑,心中不禁有些感动,正色道,“你之前说,救命之恩,愿以命相报,这话还算数吗?”
裘老八神色一凛,拍了拍胸口,“我裘老八说话算话,八匹马都追不回来!”
林随安笑了。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好看。裘老八有些心神荡漾,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暗戳戳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