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数日和内阁大臣们议政,送走了商议新春祭祀的礼部大臣们,把年末的官员奖惩考评与年礼赏赐和户部、吏部的官员们理清楚,萧晟煜总算得了空闲,好似身上的担子都轻了几分。
今年还剩下一个半月左右,要萧晟煜处理的政务不算太多了,至少不似最近前些时候一件件的全堆积在了一道,这会儿该开始准备宫里的新年了。
这是他成婚后的首个春节,即便是萧晟煜,也免不了多上心几分,期望着能更盛大一些,能让世人与他同乐,更何况他们还要去温泉山庄过一段时日。
御撵一如往常到了坤宁宫。
叫宫人们说,成了亲的陛下果然和过去大不相同了,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陛下的一颗心栓得是牢牢的——
总算不像是过去那般没有点人间气,恨不得连过年都要呆在寺院里,图清净了。
不用人通传,萧晟煜自觉进屋,就看见了手边放着绣绷好似是要做团扇扇面的纪芙薇。
“怎么了?”萧晟煜坐在她身边,见她手上针线半点未动,好似发愣了很久。
地龙用了起来,不用穿得很厚实,人在屋子里依然很暖和。
外头的北风吹得更重了些,呼呼的响动,各处的窗户等都重新检查过,连窗纸都是重新贴的,坤宁宫上下都做了仔细的准备。
这个冬天只要不是老天爷不开眼,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成大灾的暴风雪,那坤宁宫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纪芙薇缓过了神,见着他在外间脱大氅,忙站起来想过来替他更衣,萧晟煜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忙活,自己解了系带,炉子上热了热手,就走过来了。
“在想什么事情?”
“也没有什么。”
纪芙薇眨眨眼睛,见他还是不说话,只好道:
“什么都想了些,乱七八糟的都有,只是今儿见到了李皇后,难免有几分感慨。”
萧晟煜拉着她坐在了榻上,手拢着手,神色温柔。
夏天用的是竹制的藤榻垫子,秋天便换了亮眼的漆器物什,到这会儿还是上等的黄花梨家具,只是各处都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左右是卧室里,不会叫外人瞧见了去。
“宁寿宫一切可还好?”他问了几句,“孔美人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前儿子华皇子还上折子来问候呢。”
子华皇子指的就是孔美人的儿子萧菁和。
今年才将将十四岁,还没有定亲,宫里的意思是先等他前头小叔叔汝阳王萧明阳成亲,才能轮到他,虽然两个人年岁相差不过个把月,但身份上确实差了大了些。
今年出宫的两个皇子,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白身,确实差距不小,但在燕京的府邸是连着一块的,平时也还要天天进宫读书,叔侄两人能互相关照。
萧晟煜的意思是亲王之位妥妥会给,但因为他年岁还小,又一直跟在汝阳王的后头不见定性,志向一类也不明朗,所以还要压一压。
倒是出宫才住了大半个月,小的那个萧菁和性子明显沉稳了不少,虽然不能参与朝政,但能知道上折子问候宫里的家人,关心长辈和生母,多少也算是成长了。
“我已经吩咐了太医明儿过去给她再看看,另外补品也送了不少。”
“王淑妃呢?估计清湘公主明年或是后年初就要出嫁了,她有什么想法没有?”
纪芙薇迟疑了一下,才道:“王淑妃也还好,就是我听着她的意思,她好像是不太期待公主留京的……倒是孔美人,言语里有期望萧菁和皇子能和汝阳王的封地在相邻一处,往后能叫他小叔叔汝阳王照应一二。”
光化公主留京了,纪芙薇原想着让另一位侄子辈的清湘公主也留京,公主生母位份也不算低,但她希望公主离京,纪芙薇也不能完全枉顾她的想法。
“唔也有可能。”萧晟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这位王淑妃和镇国公府王家祖上是亲戚,却不是同一支的。王淑妃是鹤城本家的嫡女,她可能是希望女儿嫁回娘家的势力范围,也好多照应一二,而且清湘一地距离鹤城不远。”
“倒也难怪。”纪芙薇恍然。
“朕先前问了那么久,没见一个和朕说的,这会儿倒是都冒出了心思……”
萧晟煜有一点生气,但又有些无奈,心里是能理解这些女人不肯和他明说,却愿意告诉皇后的原因。
纪芙薇见他果真有了小情绪,连忙劝解,好在萧晟煜也不过是腹诽一二,并不是真的要问罪。
直到话题被岔开,她被萧晟煜搂在了怀里,纪芙薇才恍然,弄了半天,萧晟煜问了几个小辈的事情,唯独没有太多关于李皇后的情绪,和她之前了解的一样,他对这位他觉得很不负责任的皇后并无太多的好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不在意。
纪芙薇一直都知道,萧晟煜虽然仁慈,修了一颗佛心,却不是真的没有底线的烂好人,反而就好似那高高在上的神佛,万事万物皆不过他的眼,能进他心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她甚至这会儿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有幸成为他心里的这个人,但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
她很高兴他们彼此相爱。
想着,纪芙薇便依靠在他的怀里。
“又想到什么了?”
萧晟煜笑道。
他温柔地抚着她梳起的长发,熟悉的山茶花香味弥漫在他的鼻尖。
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碎金的阳光下,她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玉质般的剔透,好似上等的白瓷,在柔软的光线下呈现出近乎瑰丽的色彩,一双乌黑的猫眼倒映着他的身影,美得不可方物。
“想和陛下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