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商垂眸看了片刻,用力地撸下银镯子,走到院墙边,抬手就想扔出去,可当他抬手要扔时,又倏地停住了。他被女鬼缠上了,不是扔一个镯子能解决的问题,把镯子扔了,只会激怒那只女鬼。
用力地攥了一下手里的银镯子,白玄商把它放到了衣兜里,转身走进了灶房。
他把草药泡上,又去热了两个窝窝头,顺便做了棒子面粥。
白玄商端着早饭送进了东屋,碗里剩下了一个窝窝头,梆硬梆硬的,跟石头一样,再瞅那棒子面粥,更是稀里晃荡的,也就比水稠乎一点。
白玄商等爷爷吃完饭,自己才出来填了填肚子,然后收拾好锅碗出了门。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树间鸟鸣啾啾,翠绿的草叶随风摇曳,在路过他家附近的那片小树林时,白玄商不由得扫了一眼,身上还在隐隐泛疼,拉一下领子就能看到昨夜留下的痕迹,想想就跟做梦似的,但又无比真实,那只银镯子还在他的兜里揣着,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白玄商一路想着事,不多时来到了老李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种着菜,老李正弯着腰往菜地里浇水。
白玄商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自觉地去摆弄草药,从老李这里拿药是不要钱,但要做工抵债,好在那些药的确管用,今早爷爷的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在老李这边帮忙干活,白玄商也有自己的私心,家里已经山穷水尽,根本供不起他读书,倒不如跟着老李学点东西,多少也能有口饭吃。
这几日他天天来这边,时常看到有人来找老李看病,有的会给点钱,有的会送些东西,看看老李这小院子就知道他这日子在村子里算是过得比较滋润的了。
白玄商垂眸磨药,原本老李正在浇地,这会儿却转头看向了他,手指轻轻地叩着水瓢,片刻后顿住了手,“嗯?红鸾星动啊。”
白玄商抬头看了看他,老李脸上的皱纹不多,头发却已经花白,听爷爷说他是二十多年前搬来济水村的,虽然不知道他今年有多大岁数,但怎么着也得有四五十了,打了大半辈子光棍,没老婆没孩子,到这个岁数了突然红鸾星动,不知道是看上谁了?
白玄商想到了前天来拿药的张大娘,丈夫早逝,独自拉扯大了一双儿女,前天来的时候还送来了一碗饺子,老李吃完念念不忘,一直夸她手艺好。
察觉到投在身上的视线,白玄商略有不解,老李红鸾星动,看他干什么?白玄商没有过多纠结,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他爱看就看吧。
老李嘀咕完那句话就闭嘴不言了,慢悠悠地往菜地里浇水。
中午白玄商回了一趟家,白老头怕他家里学校两头跑太累,让他中午不用特意回来,白玄商知道爷爷心疼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影响他学习,高中在县里,路程不算太远,但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白玄商只好说等爷爷病好一些,他就不来回跑了,白老头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从家里出来,白玄商没直接回老李家,而是趁着这个时间,去找了村里的王瞎子。
此时,白玄商坐在王瞎子家的堂屋里,抬头就能看见屋子中间供奉的牌位,前头摆着一个香炉,香头忽明忽暗,缕缕轻烟在上方盘旋。
定睛细看,牌位上供奉的是胡三太奶,是王瞎子家的保家仙。民间常说“狐黄白柳灰”为五大仙家,其中的狐,便是指的狐仙,也就是修炼成精的狐狸,而胡三太奶在众仙家中法力最为高深。
王瞎子供着胡三太奶,一般村里有点弄不明白的事就会来找他看看,让胡三太奶答疑解惑。
王瞎子是在早些年破四旧的时候被弄瞎了一只眼睛,这才有了王瞎子这个称号,据他所说这是泄露天机的果报,为了保护他的另一只眼睛,王瞎子不肯轻易泄露天机了,不过非要他泄露一点也不是不行,得给点红包破一下灾,这些年来,王瞎子泄露了多少天机不得而知,但他的另一只眼至今没瞎。
这是白玄商第一次到这里,看着王瞎子独眼龙的造型,他努力地说服自己要相信他有真本事,万万不可以貌取人。
王瞎子用一只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皱起了眉,表情严肃地道:“你这是招惹了脏东西了,问题很严重啊!”
白玄商点了点头,确实很严重,已经挨了一顿打了。
“我看出来了,你身上这个脏东西是个硬茬子,要是不能及时驱除,不光你的身体会出现问题,还会走霉运,干啥都出事,没有顺遂的时候,唉,难治啊。”王瞎子说完这句,揣起了手,老神在在地闭上了嘴。
白玄商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驱除邪祟?”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啊。”王瞎子瞥了他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白玄商心领神会,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只银镯子,“现在可以泄露天机了吗?”
王瞎子撩开眼皮,瞧见那只银镯子,眼睛亮了亮,清了清嗓子,道:“我家供着的可是胡三太奶,那些脏东西听见胡三太奶的名号就得吓得屁滚尿流,你的事情虽然难办了点,但也能给你办得利利索索的!你就放心吧!”
一只白腻冰凉的手抚上了白玄商的肩头,慢慢地滑到他的身前,那个白衣女鬼勾着他的脖子,轻飘飘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乌黑浓密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前,半掩着曼妙的身姿,循柔看着他的眼睛,素手往下探去,捏住了他的手腕,用她送的东西来找人对付她,他是不是想死?
尖利的指甲刺痛了手腕,白玄商的喉结滚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