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星十八年,或许是夏天,随便吧,今天依旧是糟糕的一天,又有几个人长出了翅膀。那些家伙的皮肤也变硬了,他们说自己是‘进化人’。——不,他们是怪物!”
“进化人要造反——这不值得惊讶,流放到这里来的人九成都是死刑犯,还有一成我这样穷途末路的可怜虫,是矿星公司给死刑犯们的消遣。他们迟早要造反的,我知道。我等着看热闹。”
“今天死了八个人,再硬的皮肤也抵不过子弹,这些死刑犯的脑子大概率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一向自大,并不让我惊讶。
“只是我没想到,管理队居然也有不少‘进化人’,但他们不一样,他们穿着进化的外骨骼,而不是从身体里长出来。”
“矿星长出了一片草原,这很诡异,但我真的太开心了——五年了,我有五年没有见到这么漂亮的绿色了!”
“这些植物长得太快了,我觉得有些不妙。”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琥珀里为什么有一个人?还有……不,那是怪物!”
“这果然是一个该死的实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么矿星矿工,都是逃避地球法律的人体实验!”
“他们打烂了它,它碎得到处都是,飞船被腐蚀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们会死的……”
“我,我的肚子鼓起来了,我看到里头有东西在动……”
日记本只记录了一少半,接着是几页疯狂的涂抹,然后就全部都是空白。
但这些足以勾起季闲的一些被他遗忘的记忆。
这本日记的时间是在季闲昏睡后的第十五年,里头提到的“琥珀”,是季闲抵达矿星的第三年初,B班挖出的“大家伙”。
当时就传闻说里头包裹着一具外星人的尸体。
季闲没见过那个东西,但是随后几个月,医疗队研制出了一种生物义肢,能完美接驳人体神经,且比人类的手臂更加强悍方便。
在极短的时间里,它风靡矿星,甚至有人为此切掉自己健全的四肢,就为了装上它。
季闲记得自己同寝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没有跟风,他觉得不对劲。
之后……管理队和医疗队一起找到了他,他们……打晕了他?
季闲僵住。
一段碎裂的记忆从意识深海浮上来——他是被管理队的má • zuì针放晕倒的!
“主人。”
季北辰轻唤了几声。
季闲回神,看向他。
“您没事吧?”
季北辰的眼里没多少担心,更多的是疑惑和好奇。
季闲张了张嘴,哑了两秒才答道:“没事。”
店主抱着那台古董读卡机走出来,看了眼季闲手里的东西,笑着问:“您都看完啦?您对古人类的文字也有研究?”
“啊。”
季闲慢半拍地应了一声,接着看了眼手里的日记本,又笑了下,“嗯,有一点。”
店主露出遇到同好的兴奋表情,“真的吗?您会几种文字?我到现在也只懂两种,您手里这本我就看不懂,您能给我讲讲吗?——之后的东西我给您打八五折!”
“……”
季闲失笑,翻开日记本说,“这是俄语,是古人类第……”
季闲的声音忽然停住。他盯着手里的日记本,像是见了鬼。
店主见状,疑惑道:“怎么了?是古人类的什么?”
季闲没有回答,他翻看着那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文字的意义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
“……我,看懂了俄语?”
店主懵了:“啊?什么意思?那您到底是看没看懂?”
“……”
季闲盯着这些俄国文字,脑海里忽然飘过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大雪纷飞的冬季,只能依靠老旧壁炉取暖的贫困的家,冻得切不动的列巴,父母苍老的异域面庞。
亲切和怀念的感觉一拥而上,好像这些都是他的人生经历。
“不对。”
季闲伸手用指节抵着自己的额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不是我的……”
他不认识俄国人,他也根本没有学过俄语,他怎么能看得懂俄语呢?他怎么会怀念这些人呢?
“主人。”
季北辰伸手拿过季闲手里的日记本,按住了季闲的肩膀,“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闲的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了冷汗——刚才的记忆碎片像是捅破了一个神秘的窗口,更多奇怪的画面一股脑冲向了季闲的大脑。
纽约脏乱的后巷、雨林奔逃的毒贩、沙漠跋涉的赤足、酒吧里滚烫的身体……
这些记忆携带的情感也蜂拥而至,狂热的、痛苦的、兴奋的……
“呃啊!”
季闲忽然跪倒下去,双手捂住了脑袋,痛苦呻|吟。
“主人!”
“先生!”
就是这时,异变突生!
砰!
古玩店的招牌被一枪打断,幡子哗啦落下,引起一片惊呼。接着十来个人扑了过来,个个手持枪械。
“刺客!”
马绍尔大喊一声,脱掉自己的兜帽朝着来人对冲过去,同时,属于虫侍的信息素愤怒扩散,周遭的虫子们顿时个个吓得瘫软倒地。
但唯独,冲过来的人毫无反应。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