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看到了历任虫王的生平以及他们的“遗言”,他看到了虫族的起源,甚至于在坠落到矿星之前,虫族的来历。
但这来历实在让季闲都笑不出来。
他们的“祖先”,竟只是另一个高纬世界的意识病毒。就像是人类的感冒一样,普通、孱弱、附着在高维世界个体的意识海中,七天后就会自己消亡的东西。
可它从高维世界落下来,却能轻而易举碾压着“高等智慧”的人类的意识。
所谓“虫族”,只是因为它当初寄生的不止是人类,还有人类携带到矿星上的基因库。
人虫目、兽虫目、纯虫目,基因被它当做橡皮泥一样揉捏,选取最能适应环境的方式,本能的,顽强的,无限制的繁衍了下去。
然后,造就了这一切。
季闲睁开眼,忽然对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生出了“不过如此”的念头。——他忽然理解了那些“虫王们”。
但很快季闲就清醒了过来,这种意识浮在他的意识表面,并不能动摇他的根本观念。
——这也是每一任虫王选择“挥霍”的方式不同的原因。
咔嚓。
季闲动了一下,被子里就传来清脆密集的碎裂声,像是压碎了一大堆铺开的薯片。
季闲皱眉,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顿时愣在原地。
被子里散落着许多墙皮一样的东西,它们环绕着季闲的身体,大部分因为他的动作而碎裂了,但还有一部分附着在他的皮肤上。
比如脚。
季闲的小腿抽搐一下,脚上的“墙皮”随之倾斜落下,那是一个完整的脚壳。
“……”
操。
我蜕皮了。
季闲第一反应是往脸上一摸,摸到的还是五官,眼睛也还是眉毛眼睛。
不是复眼。
季闲松了一口气,然后下床大步朝着镜子那边走去。
刚看到的时候季闲愣了一下——他没穿衣服。
紧接着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可是嘴角却往上翘着。
“咳。”
即使房间里没有别人,季闲还是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如今的形态上。
镜子里的人还是他,但看上去又有些微妙的差异。
比如他的鼻翼收小了一点,左侧额角小时候摔伤留下的疤痕不见了,腿也直了一些……
早在破壳的时候,他被矿星上磋磨出的风霜痕迹就已经褪去了。现在这次蜕变,直接成了一个全身医美——凡是他曾经在意过的身上的“瑕疵”,都被纠正了。
唯一不在他意识中的,是他的眼睛颜色似乎有一些变化,从深棕偏黑的颜色,变成了浅棕偏金的颜色。
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还怪好看的。
季闲:“……”
意识决定形态。
看来即使潜意识里他也是一个颜控。
季闲侧过身去看背后。两对透明的膜翅一下亮了出来。
虽然有所预料,但忽然看到自己身上长了这么大的玩意儿,季闲还是被吓了一跳。
接着他回归平和——无他,翅膀好看。
膜翅现在是收拢的状态,看上去就像是从他肩胛下面戴着的薄纱。
薄纱是透明的,但翅脉是淡金色的,由深到浅呈渐变状,像是一块金色的水晶。
季闲不太熟练地张开翅膀,四只膜翅“唰”的一下打开,每一只都有一个季闲那么长,完全打开的时候,像是在季闲的身后张开了一块水晶幕布。
季闲瞪大眼睛,试探着动了动。
沙沙。
翅膀快速震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并轻而易举地拖着季闲的身体离开了地面。
“啊。”
季闲惊呼一声,翅膀连忙停下,他“咚”的一下落回地面,脚跟在地毯上砸得闷疼。
但季闲没有在意,他很快开心起来,重新震动了翅膀。直接在寝宫里飞了一圈。
刚飞回到床边时,房门忽然被推开,终于从王蜕变的威压中缓过来的虫侍早就听到了动静,于是连忙进来服侍。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裸|体的王在房间里飞。
季闲:“……”
虫侍们:“……”
…
季闲换上了之前万分嫌弃的开背装,即使有膜翅遮挡,还是感觉后背凉凉。
特别是他穿好转身一看——穿过透明的膜翅,他的脊背和后腰若隐若现,完美达到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
回头让人再重新设计一下吧。
季闲抖了抖翅膀——收拢的时候,膜翅的下半截会折叠上来,季闲总会想要给它展开。
“季北辰呢?”
季闲想把让季北辰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虫侍:“说是别院的虫侍搬迁的事还没弄完,季监察跟马绍尔大人忙了一夜。”
别院很大,住在那里的虫侍又那么多,一天弄不完是正常的。
季闲有些遗憾,“那把林羊叫过来吧。”
“是。”
·
林羊以往见到季闲的时候都嬉皮笑脸,但这一次看到季闲,他却连屁股后边的短羊尾巴都贴上了裤缝。
季闲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林羊苦笑。
“陛下,您现在是成虫了。”
季闲还是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