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起身的时候,管家先生还笔直地坐着,他抬手端起了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洁白的陶瓷茶杯应着他精致的脸庞,没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喝下那一口茶水的。良好的教养使他在监狱里也保持着喝水不出声,动作微小礼貌的习惯。
直到他倒下时,推倒了另一旁摆着的椅子,椅子腿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我和安室透已经走到一半,就快要拉开大门走出去的时候,才感觉不对地转过身来。
眼前已经没有了管家先生的身影,只剩下一个蓝色囚服的影子在面前极速地倒下去,被隔着我们之间的玻璃挡板,模糊出了极富有艺术效果的一道光影。
椅子也倒了下去,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茶杯从他的手上因脱力而摔落,碎片飞舞,在地板上摔出如同跳水运动员入水后四溅的水花的形状。
茶水流了一地,顺着地板的缝隙湮开来。
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反应。
安室透比我先一步跑上前,他用力地拍着我们和倒下的管家先生之间的玻璃隔板,拍出了震耳欲聋的回音。
“有人吗!!狱警呢!!”
他拍着玻璃板大声吼着,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震惊和急切。
紧接着我也跑到了前面,手掌贴着玻璃挡板,好像我足够用力,就可以穿过这一道屏障跑到对面去一样。
我顺着透明的玻璃,看见倒在地上的管家先生手指还在抽搐,他的眼睛痛苦地睁着,双手掐着喉咙似乎在无声地嘶吼,仿佛他的气管在越变越窄,最后完全封闭。
我亲眼看着他的嘴唇越发变得青紫,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而这些,只不过发生在几瞬之间。
我用力拍打着玻璃的挡板,声音都有些带上了哭腔:
“刚才那个小警员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我和管家先生的距离近在咫尺,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逐渐失去气息……
我感觉自己也有一些透不过气来。
“我去门口找警员,门口一定有值班的警员的。”
我大口地喘着气,马上转身,打算跑到门口去喊人。
“理子……你让开一点。”
安室透突然把我往后推,然后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一个加速度冲了上来,用手肘狠狠地撞在了坚硬的玻璃上。
玻璃毫无反应。
但是他似乎早有预料,又紧接着用力地撞击了第二遍,第三遍……
玻璃开始出现了裂缝,裂缝一点一点扩张开来,最后被他一脚踹碎,散落成星星点点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安室透和我都顾不得玻璃碎片,冲上去就去检查管家的情况。
但是还没等我喊来人,还没等安室透给他做急救。
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安室透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用叫救护车了。”他说,“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呆滞在现场,有些难以接受现在的事实。
明明在几分钟前,眼前还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还在跟我约定好下个星期的见面,他眨眼的样子还很有活力,可是怎么几分钟后,就变成了一具冰凉青紫的尸体了呢?
我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