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蕴含的情绪不大一样。
手机猝然震动起来,严谨恍然一惊,差点儿碰翻桌上水杯。
拿过手机一看是闹钟响,才想起来他要联系周理。
严谨苦笑了声,还告诉什么,收拾完账本就该迅速消失,也不知道周家会不会给他回莫星收拾东西的这个时间。
也或者这账本其实不用他处理,怎么想都是周家故意放任才弄成这样的。
他仿佛被一张周家编织的无形巨网困在黑暗中,窗外日升日落潮起潮落都与他无关,他只有一面会在寂静深夜散发出荧荧光芒的电脑显示屏。
五天后,严谨整理好账务走出房间。
“严老师辛苦,我安排您回莫星?”刘森在门口等严谨,“定明天早上的票怎么样?周理还在外面,最快也得后天回莫星。”
严谨没回这句话,递给刘森一个电子储存卡,“都在这里。”
“好的好的。剩下的事您放心交给我,已经联系警方了。”刘森双手接过来,“您辛苦了,电话里没跟您说,我还是要向您道个歉……”
严谨淡淡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依旧不想听刘森道歉。
余下事宜是都要交给刘森了,这次——他真跟周理没关系了。
即便他过去做了很多次准备,也一直清晰地知道他不可能永远这样呆在莫星,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心中依旧产生了浓重的不甘心。
刘森动作很快,严谨下午才处理完账务,晚上就在警方的协助下控制住了黄毛团队。
看来是早有准备,严谨微微笑了下,踏上了返回莫星的飞船。
——既然刘森主动提出给他订票,说明周家默许他回莫星收拾东西。
后面的事严谨没再关注,专注想他接下来应怎么办。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弄假身份,不知道能否顺利躲过周理的监控离开莫星……
但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周家想要他走,得帮他扫清这个障碍,严谨摆烂地想。
到家先睡了会儿,缓过来点儿后开始收拾家。
屋里什么都带不走,严谨只大致整理一下屋里东西,他不想给房东添麻烦,也不想给周理留痕迹。
望着他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客厅,阳台旁边常坐在那的小藤椅,周理带来的一排还没来得及拆封的茶饼……严谨忽地又有些伤感。
习惯真可怕。说不布置、不买东西,不知不觉也这么多了。
很多都是周理住进来之后添置的。大少爷对生活品质要求高,每次都不空手来,总得根据他的想法给严谨家里添点儿什么。
客厅整整一面墙防火防水的书架,厨房双开门的智能冰箱,客卧也大变样,里面全是周理的东西……
周理想重新装修客卧来着,彻底改成他的工作间,反正没人住客卧,空着也是空着。严谨当时没同意,怕周理自居为这个家的半个主人。
桌上还有周理签了一半不高兴继续签的海报和照片,那阵子小杨见到严谨总笑得跟花似的,有严谨监督,周理签名的速度和质量都比从前好。
架子上摆了一堆周理的周边,墙上也贴着几幅周理巨幅海报。好几次严谨想摘下来——贴在那总觉得周理在盯着他,怪别扭的。
周理不同意,第二天又弄了好几张更大的,耍赖地问严谨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不好吗?
客厅角落里摞着好些礼盒,有半个人那么高。前段时间赫尔特dú • lì日纪念日,各家媒体、明星工作室都有互送礼盒。
小杨说里面是香薰蜡烛音乐盒之类的摆件,周理就顺手往严谨家搬了几盒。
严谨问周理拿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周理说想摆严谨家里当装饰,嫌严谨家里没有烟火气。
然后严谨面无表情地怼周理,如果天天做饭还没有烟火气的话,那他真不知道烟火气是什么了。
周理只当没听见,拆盒子就要摆,结果拿出来一看那都是其他艺人工作室送来的礼盒,都对方艺人的头像或者签名,不是他以为的他本人周边,拿手里看了两秒果断塞回去了。
严谨在旁边笑,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笑,就想回房间偷偷笑。
但严谨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半步,就被周理一把捉进怀里,一同跌在了周理搬进来后铺的手工地毯中……
厨房有一摞保鲜盒,里面东西吃完了,外面盒子是可以循环使用的耐高温高分子玻璃盒,严谨觉得浪费没扔,想等哪天再还给小杨。
收拾厨房时又看见几瓶开了但没喝完的红酒。周理口味很刁,开时间长了、味道变了一点点他都喝得出来。
但他不说严谨家这瓶酒不好了,也不用严谨去买,就隔三差五的往严谨家带一瓶,在他想喝酒的时候递给严谨,用带一点撒娇的语气说他想尝尝这瓶什么味儿。
……
手机铃声打住了严谨的思绪。
谭主任找他:“严谨,不管你现在正干什么,你的假期得提前结束。”
严谨刚要讲他想辞职,却听谭主任说:“这件事特别急,领导安排下来的,不用你回总台报道,明天直接去机场,有人在那边等你。”
严谨脑袋嗡的一下,“去哪儿?”
“不清楚。”谭主任说,“临时下来的通知,议院那边总台出面协商,不会影响你未来工作。”
严谨不知如何形容他那一瞬间的心情。他明明已经决定离开了,只是回来收拾下房子,不想给房东添麻烦都不可以吗?
那是刘森给他订的票啊,是他误会了吗?身形摇晃几下,靠墙才勉强站住,半天没说出话。
电话那端谭主任的声音遥远,“严谨你身体还好吧?能去吗?”
能去吗?不能也得能。
周家已经等了他两个月,所以再多等两天也没什么——严谨是这样想的。
可周家连半天都不愿意等,严谨知道周家这举动的意思,周家在警告严谨: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你过线了,该停下来了。
严谨眼神墨一般的死寂,他垂下头,另只手死死握住手腕,免得举手机那只手抖得太厉害。
“能去。”他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平静地回答谭主任,“几点出发。”
凭周家的本事,不管去哪儿,安排严谨今晚出发也是可以的。大约是最后的仁慈?居然允许严谨休息一晚再出发……这是体谅他刚经历了一场跃迁吗?
严谨笑了起来,既然周家这么做,便证明周理今晚回不来,他可以安稳度过在莫星的最后一夜。
可也没什么心情了。
严谨麻木地收拾他在这个家中最后的痕迹,中途看到周理非要送他的蓝宝石胸针,五颜六色的火彩伴着暖光灯在室内跳跃,严谨心中五味杂陈。
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攥起拳头挡住火彩,等硌得手心痛再松开,看被胸针硌出的痕迹慢慢变淡。
如此几次之后,严谨把胸针放回盒子里,摆在餐厅很显眼的位置。周理一回家就能看见。
周理听说他进议院特意准备的,可惜用不上了,就物归原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原也不该他用。
收拾完家,严谨躺在床上想还有什么要做没做的事情。
没了。
严谨闭上眼。
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