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驶进神武门,再进凤姿宫,云遮都没有醒来。
乘月衣裳不换,顶着一头湿淋淋乱蓬蓬的湿发,趴在云遮的床边儿上,小声儿唤她。
“云遮!云遮……”公主叫魂儿似的,一声声在云遮耳边儿响着,“她走啦!走啦!你也瞧出来不对劲儿是不是!方才我同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哥说,她身上的味道和娘亲的味道很像,极有可能是娘亲的亲姊妹!我哥还说,她莫名其妙地来做什么暗卫,说不得是同我爹爹好上了!”
公主传起陛下的绯闻有鼻子有眼,一旁随侍着的宫娥都吓得跪地不敢抬头,她正准备继续往下编造,忽听得外头一声高唱陛下驾到,乘月吓得一个激灵回过头,自家爹爹面色阴沉沉地大踏步走进来。
“怎么样?”皇帝的一声问把乘月惊起来,她下意识甩锅:“全是我哥说的,不关我事。”
皇帝走到云遮卧着的地方,看了她一下,这才在宝座上坐下,伸手唤乘月来。
“朕看看。”
乘月看爹爹眼睛红红的,好像并没有想揍她的意思,这才吩咐樱珠等人将云遮抬到后殿,等候太医的诊治,自己则挠挠一头湿乱的头发,往爹爹膝边儿挪了过来,坐在了一旁。
“爹爹,我好着呢……”
皇帝打量着自家女儿的模样。
眉毛眼睛、面颊脖颈上全糊了脏泥不说,伤处散步各处,这傻闺女还呆愣愣地说自己没事。
“爪子伸出来。”
乘月乖乖把自己的两手放在了爹爹的膝盖上,自己也吓了一跳。
自己的手上全是擦伤与划伤,手心里更骇人,干透了的的血糊在上头,观之触目惊心。
哎呀,这手都这样了,那脱臼的地方岂不是更吓人?
乘月哇啦哇啦哭起来,开始心疼起自己。
“爹啊,那人使劲儿拽我头发啊,差点把我变成秃子!不知道盛玢有没有捉到他,我要把他的头发全拔光!”
皇帝拍拍女儿的手,想到方才盛玢上报的前因后果,只觉后颈凉凉,一阵儿后怕攀上心头。
“此事朕已指派侍卫司亲查,朕听盛玢说若不是你从车上跳下来,恐怕救出你还要再艰难些。”
乘月想到云遮,就叹了口气,“……云遮原本猜测是我们的护卫被换了,可我想着盛玢谨慎小心,断不会着了歹人的道,又恰好瞧出来褥席上的金雀鸟崭新崭新的,才惊觉是不是盛玢被调虎离山,歹人用仿造的鸾车接走了我们。”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我从顾景星家里拉回来的东西都搬到那车上去了!方才也马车散了架,我只顾着云遮,忘记瞧我的小玩意儿了。”
皇帝摸摸小女儿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她认真说话的样子,突然发现女儿倒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稚气。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
“爹爹,救我的那位夫人说,那些歹人说的是莽古哈人的话,可我却想着,得胜人对莽古哈人的排查尤其严密,他们如何能混进来,又如何能做到把盛玢等人调走,再做一辆一模一样的鸾车来接我?”
乘月一边儿想着一边儿说话,皇帝却注意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位夫人,蹙起了眉。
方才盛玢已然将段柔蓝舍命相救公主之事上报与他,也知在丽正门大街,段柔蓝与杨宝严便下了车,只将自己的马车留给了乘月。
乘月说到这儿,又挠挠头,觉得自己有些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