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岩缝里洒下光束,原来他牵着她的马,走到了一块孤悬的山石下方。
乘月看着他挺拔的肩背,忽隐忽现的月光洒落下来,他身背上的血污便显出些端倪。
许是身在肃杀冷清的北境,乘月的神经便比平日要更为敏感,她听到顾景星的这一句反问,立时便冷了脸。
“你是横刀立马的大将军,怎能委屈你为我牵马?顾将军,放开我的缰绳。”
于是他果真放下了缰绳,乘月舒了一口气,正打算掉转马头往回去,却在下一刻,又被抱下了马,被他好端端地安置在一块突起的山石上。
“公主的手受了伤。”他斜倚在山石上,看着她的眸光温宁,“腿脚也不灵便。”
乘月一皱眉。
她的手背的确有擦伤,腿也因为长时间骑马的缘故,酸痛无比,而且大腿内侧也磨破了,还没来得及上药。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瓷玉做的小人儿,非要让人捧在手心里。既然出来了,磕磕碰碰的不是很正常?”
小公主扮做了形容粗犷的黑小子,可说话时的嗓音还是轻软的,她怼他两句,见他认真地看着自己,不觉有些着恼,“你做什么盯着我看?莫非你以为我是特意来救你的?”
顾景星道了一句我知道不是,“前路凶险未知,公主还是回去为好。”
乘月闻言更气了,只双手抱胸,气咻咻地看着他,眼睛瞪的圆圆的。
“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蓄意为之,我都救了你,你非但不道谢,还要赶我们走?当真可笑。再者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同张垂恕要往哪儿去,还用不着外旁人过问。“”
也许是外旁人三个字太过刺耳,顾景星深蹙了眉,眸光冷冷。
“我竟不知,公主何时同张垂恕这般要好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他一霎冷下去的眉眼叫乘月想到从前不好的回忆,嗓音不免就低落下去。
“张垂恕同我曾把酒言欢,酒足饭饱后还陪我去后海看鸭子游水,青蛙唱曲儿。我在安贞门外遇险,他回转百里路来看我……”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也越觉得没意义,只垂下眼睫,道了一声罢了,“同你说这个做什么呢?顾景星,你别总抱我下马了,我身边儿有盛玢,有张垂恕,还有我娘留给我的滇南高手,我用不上你。”
她说着站起了身,自己牵住了马,纤瘦的身板被大大的甲胄裹挟着,像个可爱的矮冬瓜。
“我不想再同你生气了,我想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好的,你也是。”
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倏忽抬起头来,眼神坦坦荡荡。
她的这番话先前还带了几分埋怨,后头却像是一下子释然了,顾景星听着,心里没来由地往下一沉,像是遭受了重重一击。
“公主的额头,可还疼?”顾景星也随之站起身,问道。
乘月摸了摸额头,只觉得奇怪,她的额头好好的圆圆的在这里,又不曾受过什么伤,他问的是哪年月的事啊。
她敷衍地说了一句早好了,视线落在他染了血的肩胸,但见上头似乎洇出新的血来,眼睛里不免多了几分惊骇,“你伤在哪儿了?为什么还在流血?”
顾景星低头去看,却在下一刻吐出血来,乘月骇然捂住了嘴,刚想扶住他,却又一霎收回了手,大声喊了盛玢的名字。
盛玢等人立即赶过来,扶住了顾景星,再将他的上衣剥开,只见白皙劲瘦的肩膀上,一处鲜红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很是骇人的样子。
乘月很紧张,叫阿礼速速来为他上药,众人一阵忙活,乘月只觉心里五味杂陈,不免抱膝坐在一旁的山石上,瞧着天上一时隐一时现的月亮。
张垂恕不懂医治,顾景星那里也帮不上忙,这便走到公主的身前,陪着她席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