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谭杰发来了回复。
约他们晚上在商业街的地下广场见。
那一带玩儿的地方多,游戏厅、台球室、酒吧应有尽有。
这会儿言祈像一尾搁浅的鱼,潮湿地躺在皱巴巴的床单上,信息素的气味掩盖过汗味,满屋子都是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他拇指在屏幕上滑了滑,给谭杰回复过去一个“好”,就把手机扔回枕头边。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言祈耷拉下眼皮,用眼帘的余光一瞟将脸埋在自己颈窝的人,抬手摸了摸他微微汗湿的黑发:“下雨了。”
叶扬抬起脸,视线慢吞吞在言祈脸上扫过一圈,用鼻梁蹭了蹭他下巴。
宿舍的床都是单人的,统共就那么点大,两个肩宽腿长大男生往上一躺,压根挤不下。言祈被压得胸口都麻了,抬手推叶扬一下,后者从善如流地滚到右边去,然后把言祈推向左边,再从背后抱住他。
两个人都出了很多汗,叶扬的胸膛温暖潮湿,肌肉硬实,胸腔的震动和言祈心跳重合在一起。
言祈闭上了眼睛,听窗外的雨声。
“阿祈。”
“嗯?”
“初中那次下雨,我们一起淋着跑回宿舍,你记得吗。”
言祈仍闭着眼,顺着他的话回忆起,弯了弯唇角:“记得。”
“你生日那天不是还提起,说当时就觉得能和我做一辈子兄弟。”
“骗你的。”叶扬说“我当时想的是,还能喜欢你很久。”
“怎么。”言祈睁开眼,侧眸看他“我不陪你淋回去,就不喜欢我了?”
“你不会。”
言祈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他往常眉目冷淡,笑起来却很明亮。
叶扬垂眸看了看言祈。
这是他喜欢了十年的人,怎么会不了解。
言祈没等到叶扬回答,却被这人在颈后狠狠叼了一下。
“……”言祈皱眉“你疯了?”
叶扬低低笑了声,鼻梁蹭着他耳根:“我是太高兴了。”
“阿祈。”他唤一声,就在言祈脸上亲一下。
“阿祈。”
“打住。”言祈往旁边躲“都是口水。”
其实没有。亲昵归亲昵,叶扬还不至于真激动到亲他一脸口水。
只是看他这样,言祈多少有点心里发软。让他想起以前把这么喜欢自己的一个人晾了大半个月,那时叶扬像只被主人丢掉的大狗一样,失魂落魄地,只敢托班里同学扔小纸条找他和好。
如果他早知道,怎么可能忍心那样对他。
叶扬不知道言祈的想法,看他有些抗拒的模样,伸手用拇指往言祈脸上刮了刮,替他揩掉不存在的水渍。
*
一大早折腾得满身汗,午饭前言祈又进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时叶扬已经铺好干净的床单,坐在自己床位的电脑桌前吃饭。
“夏天,是萤火虫□□的季节,每当暴雨过后的夜晚,雌性萤火虫在草丛间发光,吸引会飞的雄虫……”
言祈边套衣服边走到叶扬背后,扫一眼电脑屏幕放映的内容。
看起来是部昆虫纪录片。
他弯下腰,从背后轻轻抱叶扬一下,然后拖来把椅子,坐到旁边拆开自己那份饭。
叶扬见他坐下,一敲空格键暂停了视频:“要看别的吗?”
言祈道:“这个就行。”
“怕你觉得枯燥。”
“我不觉得。”言祈拆开了筷子“倒是你,怎么想到吃饭看纪录片。”
叶扬眼皮轻轻一垂,又敲下空格键,恢复播放:“你知道白大研究院吗?”
言祈动作顿了顿:“知道,怎么了。”
白城大学附属研究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科研机构,曾在信息素研究领域取得过数项意义重大的科研成果。
真要说起来,言祈的父亲言哲还和这所研究院有些渊源——离开青檐前言哲差点就进研究院工作,不料言祈的外婆突发噩耗,他和苏予玫离开白城回到青檐,后来也就没再提过这档事。
“我和研究院的一个教授认识。”叶扬说“他们最近在进行一个Alpha易感期药物研究的项目,我的信息素和年龄都符合实验要求,他有意向叫我去参加,我在考虑。”
言祈皱了皱眉。
以叶扬家里的人脉背景,他会认识研究院的教授并不奇怪,但也正因此,叶扬不会因为金钱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去当研究院的实验对象——众所周知,这类实验都伴随着风险。
叶扬好像看出他在奇怪什么,补充道:“这次项目只是采集信息素进行观察,风险很低,我主要是作为实验人员跟进项目,如果表现良好,项目结束后会得到一封推荐信。”
——白城大学作为国内顶尖学府,连本地重点中学的一中每年都未必有一个保送名额,而只要有研究所推荐信,通过考试就能拿到名额,可见其含金量。
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
言祈私心并不希望叶扬去参加这种有风险的实验项目,在他看来以叶扬的成绩就算没有这次机会,也能考上顶尖的大学。
不过这毕竟是叶扬自己人生的重要决定,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没有权利替他做主,所以言祈最后没有发表意见。
电脑里纪录片低沉的男声仍在讲述:“萤火虫靠发光来吸引配偶,它们每个种属的发光频率都不相同,模仿其他种属的发光频率,能够吸引该种属的雄虫……”
叶扬忽然道:“阿祈,你觉不觉得萤火虫的求偶方式和我们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