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在黑色的反光里,言祈照见了自己的脸,眼眶里有一点儿潮湿的痕迹。
他从来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轻轻眨了下眼,就把这种情绪咽回去。
言祈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三年前,他和叶扬在上初二,正好是进行分化预检的那一批学生。
他和叶扬的预检结果同样是Alpha。
因此叶扬去做萤火虫实验的理由,言祈不用思考都能猜得到。
难怪他一直不愿意说。
以叶扬那个打断牙齿和血吞的个性,是不会让言祈知道这件事的。
阁楼的地板蒙了一层灰,他握着手机,像没看到似地,盘腿坐在了上面。
*
手机已经响过五遍了。
医生摸出来看一眼,仍是同样的来电备注:阿祈。
她看一眼趴在床上,背肌爬满狰狞红痕的男生,犹豫着要不要挂掉电话。
“是阿祈吗。”叶扬出声问。
因为伤得严重,嗓音都有些哑了。
“嗯。”医生看他一眼“叶总说,你不能和任何人联系。”
“让我和他说两句。”叶扬忍着疼勉强转过头“我现在这样也跑不了。”
“这……”
“求你。”
“……”医生整个呆住。
她是叶家聘请的私人医生,以往也不是没和这位少爷打过交道。
印象中这位根本不是会求人的性格。
“好、好吧。”她瞥一眼守在窗外的保镖“那你别聊太久。”
“谢谢。”
叶扬依然趴着,医生悄咪咪把电话接通,放到他枕头边。
因为怕外边的保镖听见,声音开得很小:“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听见阿祈的声音,叶扬整个脊背都放松下来:“我在家。”
言祈知道他不会骗自己,顿了顿,又问:“怎么了,又和你爸吵架了?”
“算是吧。”叶扬贴近收音孔,用其他人都听不见的音量说“我被关在家里了。”
叶远洲控制欲很强,言祈是知道的,但以前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现在叶扬被关在家里,他仔细想想,也能猜得到原因。
但言祈没有直接问,他知道叶扬肯定不会承认。
他在这头沉默了很久,直到叶扬以为他挂电话,在那头“喂?”了一声,才开口:“我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言祈没回答,只问:“你想见我吗。”
“想啊。”叶扬声音里带了点笑“怎么会不想。”
“那你在家等着。”言祈说“我现在过去。”
没等叶扬反应过来,电话就挂了,听筒里只剩一阵“嘟……嘟……”的忙音。
“打完了吗?”医生看着窗外的保镖,有些着急。
叶扬回过神:“打完了。”
她赶紧走过来,悄悄把手机拿走。
叶扬趴在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抬手往后摸了摸腺体,皱着眉道:“你出去吧。”
“啊?可是,叶总让我留下来照看你……”
话音未落,一股浓烈的信息素猛然席卷了整个房间。
她被压制得没法再发出声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赶紧捂住口鼻往走廊上跑。
推开门的一瞬间,那股信息素也跟着倾泻出来,向走廊两边扩散。
守在外面的保镖面面相觑,因为被信息素压制,都有点喘不上气的难受,没撑两秒也跟着医生跑下楼。
叶远洲在一楼大厅泡茶,看见他们一溜烟跑下来,把人拦住质问:“怎么回事?他信息素怎么突然爆发得这么厉害?”
“我也不确定。”医生连连摇头“他那个实验创伤后遗症,易感期一直都不稳定,可能是烫伤刺激导致的……”
叶远洲抬手按了按眉心:“你们先出去,在外面看着,我会叫人来处理。”
话音刚落,信息素已经迅速弥漫到一楼。
叶远洲是Alpha,但信息素强度不及叶扬,这一折腾他也有些扛不住,立刻抬腿往外走。
别墅大门前停着轿车,保镖见他出来,毕恭毕敬地弯腰拉开车门。
那股浓烈到呛人的酒精信息素跟着侵入车厢,司机的手控制不住发抖:“叶总,这是……”
叶远洲没心情搭理他:“开车。”
“好、好的……”
车窗缓缓上升,叶远洲转头叮嘱保镖:“都给我看好,别让他离开半步。”
“是。”
司机油门一踩,轿车扬长而去。
*
言祈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龙舌兰信息素铺天盖地,一列黑衣保镖守在别墅的大门口。
这已经是他们能坚守岗位的极限距离。
再靠近一些,可能被信息素压制得连站立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