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医院的路上,郝晓莲还在这具身体的意识深处呐喊着、哀求着要温如瑾去救一下她老公。
温如瑾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根本不理会郝晓莲的哀求呐喊,于是郝晓莲就直接转变了策略,她不哀求了也不呐喊了,而是开始怒骂了起来。
郝晓莲认为,温如瑾就是她们这个“被家暴”的圈子里的“神灵”,是她郝晓莲将温如瑾给召唤了过来的,温如瑾就应该替她办事(即受过挨打)。
而完事之后呢,郝晓莲可以烧香啊烧点纸钱啊什么的作为报答,但是多的就不应该有了。因此她觉得温如瑾这样直接霸占自己的身子,还把自己的老公给打得生死不知的躺在家里,那就不对了!
于是郝晓莲开始疯狂地怒骂了起来,她甚至口不择言地指责温如瑾——“忘恩负义!”
有时候,面对一些根本不清醒的人,你真的是连气都气不起来,你只会让“荒唐”这两个字刷屏大脑,然后愕然地觉得“简直岂有此理、闻所未闻、三观俱碎……”
温如瑾面对这个郝晓莲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郝晓莲起先只是骂了几句,她见温如瑾没有理会她,就以为这些包裹在自己意识周围宛如荆棘一般的尖刺,就只能这样摆放着不动,只有她自己主动挣扎了才可能受伤。
可是现在她又并不剧烈的挣扎,她只是通过类似脑电波的形式在温如瑾的脑海里怒骂他而已。
郝晓莲骂了许久,正有些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她正准备再接再厉,结果那些遍布周身一动不动的尖刺,竟然突然之间凶狠地穿透了她的意识!
“啊——”这是一声惨痛到变调的哀嚎。
温如瑾舒了一口气,世界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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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大哥是个好人,坚持要送温如瑾进医院,被他强硬地拒绝了好几次都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到了医院,他规规矩矩地排队挂号等待,医生见他的第一个反应,和司机大哥相差无几。
他们都奉劝他,赶紧离婚,赶紧报警。
温如瑾微笑着,坚强地拒绝了,他温柔似水地说:“我相信我老公会变好的,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打得还不够狠,应该要往死里打。
闻言,医生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变成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纠结和痛心。
“伤口不要碰水,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跌打药酒记得要擦,时间到了记得回来拆线……”医生叹息着,事无巨细地安排着。
温如瑾乖巧地点头。
郝晓莲就在这具身体的深处,她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自然也能够听到温如瑾和医生的对话。
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着——医生,你被他骗了!他根本就是个野鬼!趁机抢夺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他哪里会真的爱她的丈夫?虽然那些话,确实是她经常在说的。
告别了忧心忡忡的医生,温如瑾又打车回去了那个这具身体的“家”。
报警?不是他不相信警方和法律,而是这个世界共同存在一个可笑的“真理”——清官难断家务事。
大多数情况下,报警也不过是让警方警告实施家暴的渣滓,让警方来调和劝和。
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东西,何必麻烦人民的公仆呢?
人明明是可以自救的,可怕的是很多人在溺水的时候哀嚎着求救,却又在警方伸手的时候将人家的手拍开,骂道:“你们居心不良!竟然想要拆散我们夫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说起来,这些让外人头疼的“家务事”真的让警方这样的第三方也很难办。
一方面,他们如果劝分,被家暴的人,很可能因为孩子、因为家庭、因为还存留的感情,而根本不愿意分,甚至会倒打一耙地怪警方破坏他们夫妻关系,警方就变成里外不是人了;
另一方面,警方如果劝和,就会被外界的人怒斥为“尸位素餐”,不帮助女性脱离罪恶的家暴家庭,竟然还劝她留在这个家庭里受罪。
真正能够让人脱离苦海的,只有苦海中的人。
只有苦海中的人自己清醒过来,自救,拼命往岸上游,才有用。不然外边的人再怎么拼命嘶吼,再怎么用尽全力,人家就是要在苦海里死磕,旁人是没有办法的。
因为苦海中的某些人要的不是旁人把她从苦海里捞起来,她们要的是旁人去要求“苦海”——“唉,苦海啊,你别那么苦涩,别那么深,别那么让人难受呀。”
是的,从始始终,某些浸泡在苦海中的人根本就不打算脱离苦海,她们只想要旁人帮助她们与苦海相亲相爱。
就像温如瑾的这一块灵魂碎片,难道他是来针灸被家暴的女性来了?
才不是,他就是个挨打的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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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瑾回到“家”的时候,王大强已经自己醒过来了。
他拿出钥匙,门一开,迎面而来就是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
看来他下手的分寸真的是拿捏得极好,看看刚刚还头破血流的人呢,现在就活蹦乱跳还能砍人了。
温如瑾眉眼平静,微微侧身一让,上半身向前倾,而后手臂柔中带刚地出拳,一记寸拳直击王大强的腋下,一声闷哼,菜刀应声而落。
他瞬间接过这菜刀,哗哗哗就是几刀。
“你——”王大强捂着自己被划开的脸,凄厉地哀嚎了起来。
“叫什么叫,死不了的,你看看,我被你打了那么多,不也没死么?”温如瑾语气平和,将门口的王大强推了进去,直接关门,这一声关门的声音,将王大强给吓了一大跳。
王大强噔噔噔地往后退,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脸,一手颤抖着指着温如瑾:“你、你、你,你疯啦!”
温如瑾将菜刀放回厨房,回道:“怎么你打我的时候,你不觉得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