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源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幻境了,但他也不着急着出来，如果说他、师弟和於之砚都中幻觉的话，十有bā • jiǔ会被分配到一起去。
比起在外面将人唤醒,在梦境中直接把人打醒应该能更直接点。
嗯，说笑了。
顾休源感受着雨淋在身上的滋味，他没办法操控身体,幼年的自己还在不断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关于这点,顾休源其实是同意老李那段话的。
所以比起幼年恨不得将血和水擦拭个一干二净，长大后的顾休源反倒还挺喜欢雨水的滋味。
可以洗掉尘埃，洗去鲜血，将泥土的芬芳从世界最底部唤醒。
随即,可以将血的痕迹和味道洗得一干二净。
像是嫌碍事一样,顾休源将水缸往旁边一推,好在他力气不小，在里面还有个小孩的情况，还是可以将水缸推倒。
他用的是个巧劲，所以水缸只有顶部有些磕碎以外,其余部分都完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那出声的人见顾休源迟迟未动,还以为有什么状况,见顾休源这举动,也就懒得上前,只在原处道,“成,收队了，你快回来吧。”
这次出队的，主要是为了带新人，除了老一辈以外,还有许多与顾休源同龄的孩子，顾休源一一扫过去，毫无印象。
他在心里下了结论：都活不久。
想到这儿，他不由嗤笑一下，他虽然是登上杀手榜第一后才死的，但一定要论起来，也活不久。
这也不算坏事。
做这行的，常年在外劳累，一旦出任务，又要踩点又要提高谨慎的，大多还没等赚完钱安享晚年，就先被一身病给拖累，死了。
他大概也是要经历这一关的。
他死之前，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身上的一些小问题在隐隐作痛，好在穿越后，这些病状都消失了。
老李看了一眼顾休源，道：“小家伙儿，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做复盘？”
这话就是在问，要不要拜我为师了。
前面也说了，这是带新人出队的，所以回来后，师父都要带徒弟做复盘，顾休源没有师父，自然也没有人教他。
顾休源年龄小，这时候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奶气，脆生生地答道：“不用。”
越到组织中心，队伍里的人就越来越多，直到最中心处，只剩下顾休源一个人了，他师父去世得早，还没来得及给他留把钥匙，顾休源没地方住，只得住在最开始训练的地方。
那是暗无天日，每天只能听到鞭打和哭泣声的地狱。
就连已经开始出任务的杀手，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这没日没夜的喊叫。
顾休源反而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地对待。
距离中心处还有一段距离，先听闻哭喊声。
顾休源将门打开，从里面突地蹿出一个黑影，个子比他矮一些，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听脚步声，估计武功不精，只有个猛劲往外冲。
每天从这塔里冲出来的人，没有百也有几十个，顾休源并不陌生，他侧身让出了个道来。
等小孩出来，他还保持着这个动作。
紧接着，又从里面闯一个大人，他行动并不算快，因为个子的优势，一步就能抵那小矮子三四步。
那大人轻而易举地将小矮子逮住，斥道，“又是你？”
听着意思，还不是第一次跑？
顾休源回过头来，看了那小矮子一眼，看起来白白嫩嫩，只是身上衣服破旧不堪，从破损处，还能看到白皙皮肤上没好的伤疤。
那小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由于生气，瞪得又黑又圆，气冲冲得看着举着他的人，不安分得嗷嗷叫道，“是我是我怎么了，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家找我爸妈，你快放我下来，呸！”
大人气笑了，“你就是你娘卖给我们的。”
“我不信！”那小孩红着眼道，“你们都是骗子，我呸我呸，我娘才不会把我卖给你们的。”
他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哽咽了。
在杀手楼的人，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被抛弃的小孩，自觉进入杀手楼，一个就是被挑中的好苗子，杀手楼会派人去和其父母交涉，如果交涉成功，就会拿一大笔钱将小孩买下来。
这小孩大概早就明白自己的遭遇，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大人道：“呵，不信也没用，你就算跑出去，你娘也会赶紧把你送回来的。而且，这已经是你第四次跑出去了吧？”
这倒让顾休源有点吃惊。
这些小孩都是杀手楼花费财宝买回来的，每次出逃，都会面临着严厉惩罚，只需一次就能把半条命打没。
这小孩竟然能跑第四次？
大人拎着那小孩，笑道：“没关系，没有第五次了。”
按照惩罚规定，没了眼睛，看不到路，又怎么能有第五次呢？
他看到旁边的顾休源，脚步一顿，道：“呦，这不是顾休源吗？回来了？”
顾休源在楼里住得久，这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了，再加上他师父以前也是从事这一块的，和这里的人交情还算不错，所以顾休源承了这里的人一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