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的兴奋与激动瞬间降成冰点,穆凌之心里一沉,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四周的宫人围上来,一个个跪在玉明珠面前直呼‘该死!”,众人心里皆是慌乱害怕无比——
以这位长公主的脾性,今天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她们不死也得有一顿好打了!
然而,今日的玉明珠却异于平常的好说话,并没有处罚她们,而是怔怔的看着穆凌之越走越远的身影急切道:“快,去打听他是谁?”
然而就在此时,有眼尖的宫人已看到从地上爬起的青衣公子,不由欢呼道:“公主请看,陈将军在那呢!”
宫人的一声欢呼将玉明的眼光从穆凌之身上转移到正往这边走来的陈将军身上。
只见青衣少将身上沾满灰尘,略显狼狈,等看到玉明珠时,神情微微一愣,赶紧拍去身上的灰尘,收敛神容向她拱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道:“微臣不才,竟让坐骑惊扰到公主,等微臣忙完私事再来跟公主请罪。”说罢不等玉明珠回礼已是朝那边的穆凌之走去。
看着他要离开,玉明珠心里一急,连忙问道:“敢问将军,刚才那位救本宫性命的公子是谁?”
陈益卿又是一愣,片刻后有点不自在道:“他呀,是微臣的一个朋友,多年未见忍不住切磋切磋,没想到惊到公主殿下了,还请恕罪。”说罢,拔下白马腿上的长剑,走过去扔到穆凌之手里冷哼道:“好呀,一见面就毁我坐骑,说吧,你要如何赔我?”
穆凌之接过长剑收进剑鞘,睥了他一眼偷笑的神情,一脸了然道:“你这匹马不也是我送的吗?你最是喜新厌旧,不过是想趁机讹我再送你一匹,好让你换新的罢。”
陈益卿听了他的话,不觉脸红反而眉飞色舞道:“那里是我喜新厌旧,明明是你打伤它的老腿,怪不得我。话说你们大梁专出良驹,送我十匹百匹的也是正常。这次我要一匹汗血宝马,要红色的毛发,你可一定要送我,不许反悔。”
二年前,齐梁边境出了一伙非常利害的山匪,利用两国的交界地轮流作案,齐国抓他们时就往大梁逃,大梁抓他们就往齐国逃,弄得两国的官兵都异常恼火,最后,两国的将军不不约而同的约好同时追捕,将那伙庞大的山匪逼到无路可通,成功抓获,保住齐梁边界的宁静和过往商旅的人财安全。
而当时的两国领兵的将军正是穆凌之与陈益卿。
当时在争夺谁去斩杀山匪头领的时候,两人互不相让,最后只有打一架解决问题。
陈益卿当然打不过天下闻名的穆凌之,败在了他刚刚使出的那一招‘天女织锦’上,但那一架打过后,两人惺惺相惜,从盟友变成了好友,脾性相投的很。而为了补偿陈益卿不能与头领悍匪酣战的遗憾,穆凌之送给了陈益卿一匹上好的千里马。
看着白马被人送下去医治,陈益卿当着穆凌之的面假意抹了两滴眼泪,摸摸它的头声情并茂道:“跟我跑了这么多的路程,辛苦了你了我的白公子。不过跟在本将军身边,风景你也看足够,好吃好喝也没少亏待你,所以你不要心存遗憾好好养老去吧。”
穆凌之脸上划满黑线,凉凉道:“确实,陪你上过战场,杀过山匪也追过美人,它确实辛苦,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呀,这话说的,好似你这个妖孽没追过姑娘似的。说吧,此番突然微服私访我美女如云的大齐有何意图?”
看到穆凌之翻身上马进城不搭理自己,陈益卿连忙也翻身爬上下属牵过来的马追上去,一脸好奇兴奋的追问道:“一年前的和亲之事我可都听说了,你小子胆子也真是大到天了,公然毁亲不说,还杀了陆将军的亲外甥女,也是宫里泼辣出名的丽妃娘娘的七公主,你可知道那个丽妃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你竟然不带一兵一卒大摇大摆的就来了,你是想来大齐送死么?”
穆凌之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有你陈少将军在,谁还敢动我么?再说,当初不守两国盟约的是你们的老皇帝,我为何要怕?说不定若是让他知道我找来算帐了,只怕躲在皇宫里都不敢出来见我了。至于那个陆将军——手下败将不足为患!”
“啧啧,若是让那鳏夫陆荣和老皇帝听到你的话,估计会气死。”陈益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太好了,此番回京,有他在此,京都必定热闹惊险刺激,他不用担心会无聊枯燥了!
“话说,你真的是来找老皇帝秋后算总账的么?哎呀,若是到时老皇帝一怒,要把你五马分尸,你说我是帮你分、还是不分啊?”
“你的马是我给的,你敢分!?”穆凌之一个眼刀子飞过去,陈益卿顿时憋不住笑出了声,却听到穆凌之悠闲说道:“本宫没那闲工夫找他。像你说的,我从没追过女人,这次倒是从大梁一直追到齐国来了,所以——你要帮我!”
看着穆凌之一脸的严肃,陈益卿面色一怔,眸子里的亮光越盛,心里的好奇心更是喷涌而出,激动到声音都在颤抖了:“快说快说,你要找谁?是哪家姑娘。哎呀,悔亲之后,兜了一转,你终究还是要做我们大齐的女婿了。啧啧,孽缘啊孽缘!”
穆凌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想起刚刚那个与小晴长得十分相像的女子,看她出行的排场,再听那个宫人对她的呼唤,心里不由微微一震——
长公主?!
小晴竟然与齐国的长公主长得相像,那么她会不会……
看他的脸色凝重起来,陈益卿不免更是好奇,着急道:“快说说,你同那姑娘怎么样了,翻过床榻儿没?怀你孩子了?你欺负她让她伤心之下带娃回娘家了?快说快说!不要急死我。”
“今天你又败在‘天女织锦’上。等你破了这一招,打赢我再告诉你!”穆凌之想也不想就回呛他。
陈益卿一愣神,正要直接拉他去校场再比一次,身边的随从元宝追上来小声禀道:“主子,长公主一直在后面追着主子,好似……主子要不要……”
闻言,陈益卿才蓦然想起自己重逢穆凌之后太过兴奋,竟把那尊大佛给忘记了。想起回京之前父亲给他的家书里提到的事情,他俊朗的眉目不禁微微皱起,想了想,吩咐元宝道:“好好领着三皇子回府上去。记住,若是家里人问起他的身份,先不要告诉他们,只说是我的远道而来的挚友,让他们将我的院子腾出来给他住,我住隔壁的院子。我应付完那尊大佛就赶回去。”
说罢,向穆凌之打了一声招呼,自己调转马头来到后面的玉明珠的轿辇前,收起刚才与穆凌之在一起的恣意玩笑,面色沉稳严肃,好似换了一个人般正正经经道:“微臣参见公主,见驾来迟还请公主见谅。敢问公主刚才可还安好,没有被白马惊吓到吧?”
想起自己一大早起身精心梳妆,满怀欢喜的出城迎他,没想到他却生疏的同她见过礼后,将她当空气一般甩在身后陪着那人走了,玉明珠心里已气到发狂。
若换做平时,她不知要如何大发雷霆了。
此时见陈益卿返回来同自己说话,玉明珠按下心头的怒火温言道:“无事,我虽然长居宫中,没有陈将军那般见多识广,但这点胆量还是有的。敢问将军一句,刚刚救我那人是谁?他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怎么也得知道他的名字才是!日后好报答恩人。”
陈益卿为难的想要怎么回答她,既不能告诉凌之的真实身份给她,但又不敢欺骗她,万一那天她知道了真相,自己岂不犯了欺瞒之罪?
最后只得模棱两可道:“他不过是微臣在江湖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白马是我们在比试时受惊才会吓到公主,他救下公主也是理所应当,公主不必记怀。”
只是一个江湖人士!?
闻言,玉明珠神情里不禁流露出几份失望。
那么,任他有多出众的武艺和好看的容貌,她都不会去考虑了。
因为,无论如何,她堂堂大齐的长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一个混迹江湖的浪子。
顿时,她心中对穆凌之升起的好感瞬间降了下去,只是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陈将军,越看越顺眼。
感觉到她脉脉含情的目光,陈益卿头发一麻,正要找借口避开,没想到陈相和陈夫人满脸惊喜惶恐的迎了上来。
原来,一大早,陈相与陈夫人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长公主亲自出城迎接自己的儿子去了,受宠若惊之下竟也是惶恐的亲自从府里迎到大街上来了,正好看见陈益卿骑在高头大马上陪在公主的轿辇一侧,两人聊得也是开心,两老心里不由欢喜不尽,连忙上前向玉明珠请安问候,并恭敬热情的邀玉明珠到陈府里用午膳。
想到好久没有同穆凌之喝酒聊天了,陈益卿根本不想玉明珠跟着同去打扰他们两的兴致,正要婉言劝她回宫,没想到玉明珠毫不推辞的一口应下,略带娇羞的随着他一起进府去了。
陈府今日真是喜事连天,不光镇守边疆好久不回家的嫡长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气宇不凡的朋友,而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竟也亲自出城迎陈益卿进城,这让陈家二老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