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次“试验”,宫黎对明远佩服得心服口服。
“枉我独自摸索了这么多年,也不及明郎君站在窑炉前的灵光一现。”
明远:嗐,我也只是见过猪跑而已。
于是他将在本时空看来的“古法”制玻璃技巧都向宫黎大致描述了一番。
比如,刚刚吹制成型的玻璃器皿上,沾上少许玻璃液,稍许拉制,便能成为安装在器皿上的把手;
又比如,用两个铁环扣在吹制出玻璃球上,再将其相对拉远,就能拉制出一道长长的玻璃管。
宫黎这里工具齐备,当场又烧了一炉玻璃料,当着明远的面照做,不仅制出带一对透明把手的玻璃器,长而笔直的透明玻璃管也制了出来。
明远便让宫黎趁热将玻璃管放在早先那片巨大铜板上,然后用一把铁剪将这枚圆形管状的玻璃从中间剪开。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原本是圆管状的玻璃自动展开,成为平整的一叶,铺在那幅铜板上①。
在这过程中,偶尔有火星溅出,溅在宫黎身上那件两裆上,瞬间便烧出一个个小洞,偶尔也有一两点溅在宫黎手臂的皮肤上,烫出小小的燎泡。
但宫黎丝毫不察,只是继续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玻璃慢慢冷却,成为纯净通透的平板。
他口中一直在喃喃默念,似乎在自我总结刚才明远教导的工序要领,又似乎在提醒自己,第一次“试验”中存在哪些问题,下回又该如何避免。
至此,宫黎不再像以前那样悲观了。
但他还是转过头来问明远:“明郎君……您真的以为,玻璃……将来能够胜过瓷器和玉器吗?”
明远想了想答道:“与瓷器各有所长,但完胜玉器。”
他说得简短,没有解释为什么,但口气十分笃定,根本不容置疑。
宫黎倒吸一口气:竟然完胜玉器?!
“但这有两个前提,”明远就像是把话说满了往回找补。
“第一是,你能将制玻璃的成本降下来。”
宫黎一呆,思考片刻,回答说:“成本要低过瓷器,现下还不大容易……但是低过玉器,咱是怎样都能做到的。”
明远顿时扬起嘴角:这宫小乙果然是天性乐观。
“第二是,世人要能意识到‘透明’的好处。”
宫黎顿时又眉心紧皱,开始发愁。
毕竟这是困扰了宫家父子多年的难题。
明远却伸手指指宫黎刚刚制出的那枚带把手玻璃球,说:“用它做灯笼外面的灯罩会怎样?”
宫黎的眉头就像是装了弹簧一般,嘣地一声摊平了,拍着前额说:“对对……”
明远又转回头去看看这院里的房屋,果然见屋舍的门窗狭小。有一扇窗户糊着些过期的《汴梁日报》,其余都只胡乱塞了些秸秆稻草之类,用来挡风和遮蔽视线。
这个时空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往窗户上糊窗纸的习惯。
“如果,把你刚刚做出来的这种‘平板玻璃’,安在窗户上呢?”
明远悠悠地问。
宫黎呆若木鸡,片刻后,他大叫一声,直接坐倒在地面上。
如果窗上不再糊纸……而是装上这些完全透明的玻璃……
坐在屋内,不用开窗,也能看见窗外的景致;
屋外的光线能透进来,白天时候屋里不会再阴暗不用再点灯。
宫黎做梦也没想到,明远的三言两语,竟如一盏明灯,给他指出了这样的方向。
他一时间双膝发软,几乎想要向明远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