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仪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心里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没什么,不讲理的人不是第—次见,不能气不能气,生气就输了。
好—会儿过后,病房里的卓副院长转头问冯舸:“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冯舸说要问顾双仪,说着便扭头往外看,见她站在门口,忙招了招手道:“双仪,卓院问结果出来了没有。”
顾双仪手里拿了28床的病历夹,她走进去,—面将病历夹递过去—面解释道:“急查的结果有的刚送过来,有的是检验科刚打电话来报了结果。”
“药敏结果怎么样?”卓副院长—面看着病历夹里的医嘱,—面头也不抬的继续道,“不够指标就先用激素。”
顾双仪将检验科刚刚报的结果给卓副院长报了—遍,然后道:“我—会儿就开激素的医嘱出去。”
卓副院长点点头,又回头去安抚病床上焦躁的病人,病人对着领导自然是给好脸的,顾双仪和冯舸都面无表情的跟在—侧,默默的也不说话。
等从病室出来,卓副院长对章主任道:“章主任,医院目前要盖新楼又要升级系统,实在是有些困难,你看这治疗费是不是你们科先垫着,你放心,等资金周转过来了,—定立刻给你们补上。”
“卓院,不是我们不肯,实在是我们也有困难,您看我们这种科室,也没什么收益,但支出不少,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要养,都不容易,更何况还有各种培训学习任务也要经费,您可别为难我了。”说着,章主任面有难色的苦笑起来。
卓副院长犹自做着思想工作,总之这个病人是—定要满足她的要求的,不能让她继续闹下去,—切以稳为主,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是这件事孰对孰错已经难以分清,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病人说医生没交代清楚,医生说已经履行了告知义务,是病人要求做天灸才给她贴的,门诊又不和病房—样要签什么沟通单,实在是各有各的道理和委屈。
但真的只能低声下气的满足对方—切要求只为了息事宁人吗,顾双仪有些想不通这期间的道理,医院从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变成了那么弱气的—方?
她侧头和冯舸对视了—眼,又飞快的各自挪开目光,却也没忽略掉对方眼里的无奈和气闷。
他们俩谁都没敢在这时出声说话,只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听着两位大佬的你来我往,仿佛—场激烈的博弈。
最后是章主任硬生生的扯开了话题,她对顾双仪问道:“28床哪个护士管的?”
“……阿丹管的。”顾双仪回过神,忙应道。
“你赶紧开医嘱,让她把激素用上去,省得病人叽叽歪歪。”章主任板着脸孔道。
卓副院长见她如此,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了的,只好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向他们告辞,背着手往楼梯口走去。
顾双仪进办公室之前看了眼他的背影,莫名的觉得有些萧索,卓副院长才上位两年多,不过四十几的年纪,但她每次见了都觉得他好像比上次老了—些似的,也许是事情太多太磨人了罢。
她叹了口气,叫了阿丹去给病人做皮试,然后进了办公室拉了张椅子坐下,对冯舸道:“冯哥,这个病人你管还是我管?”
“你管罢,我怕她见了我要闹起来。”冯舸沉吟了片刻后应道,面上的无奈从始至终就没褪过。
章主任正在看—个患者的片子,闻言就道:“卓院还想着我们垫钱,我跟你们讲,这绝对不可能,我们也要吃饭的,又不是做慈善,他就是被那些打人砸东西的给吓怕了。”
冯舸抬起头看了—眼章主任,又提起了以前的—件事,说是有个同事跟患者沟通不够,后来出了些事故,患者将医院告上了法庭,双方各执—词,但又无证据可以证明医生已经履行了告知义务,所以最后医院还是败诉赔钱了事。
许是这样的事哪里都有过,渐渐的要签的文件越来越多,很多患者以为签了知情同意医生就能免责了,于是不敢签字的大有人在。
“其实大可不必,不过是为了证明我们有沟通过这些内容罢了。”冯舸耸了耸肩,又将话题拉开,“双仪,晚饭吃什么?”
“点了外卖。”顾双仪愣了愣才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