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洵被宫人一步步送出宫,他脚步是虚的,刚从牢房出来又被拎去见皇后,整个人都处在恍惚状态。
不过有一点很肯定,他赌赢了。
皇后的野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有些不可思议。
宫门前,高山和聂冰带着侍卫手下着急地等待着,一直看见赵思洵,才匆匆迎上来。
“殿下,您没事吧?”
高山眼神里都是着急,虽然知道自己的主子在干什么,可三日杳无音信,由不得他胡思乱想,生怕赵思洵出了什么意外。
果然,少年全身瘫软,脸色苍白,似饱受惊吓,他吓得一跳,立刻跟聂冰一起将人接过来。
赵思洵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多谢皇后娘娘宽厚仁慈,我才能活着出来。”
高山立刻对着皇后身边的宫女千恩万谢。
宫女道:“娘娘目光如炬,自是不会被宵小蒙蔽,不过夷山王,此事并没有结束,你还需小心行事。”
赵思洵点头,“我知道。”
“娘娘吩咐的事,尽快去做,对你我都好,兹事重大……”
“我会守口如瓶的。”
宫女于是转身回去,再也不看他。
在赵思洵被打入天牢的时候,南望使团也没有闲着。
十九带着各色珠宝礼物到处走门路送礼,不知道被揩了多少次油,但最终也没人收下。
“属下连自荐枕席都说了,但皇后之威太盛,没人敢答应,甚至连敷衍都没有,就怕让皇后误会与南望首尾。”十九站在屏风后,将这三日的奔走娓娓道来。
天牢的单间实在太阴冷了,冻了三天又在高鼎的灵堂里跪了许久,赵思洵就算泡在热水里,脑子也依旧昏昏涨涨。
不过他没办法休息,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好在年轻身体底子好,竟神奇得没有病倒。
他闭目靠在浴桶上,说:“皇后是故意的,她需要我走投无路,凭她摆布,呵。”但终究是谁摆布谁,就未可知了,他看着十九,温和而歉疚道,“辛苦你了。”
十九摇头,失笑道:“这算什么,所以族长,我们真的瞒过去了吗?”她犹带着不可思议。
想当初刚听到赵思洵计划的时候,十九只觉得太疯狂,太大胆!饶是她出自冥庄,也不禁心下忐忑。
刺杀大庆太子,再嫁祸给西越和东楚,拉着安王和靖王沉沦,让帝后分裂……听着容易,但做起来太难了,更何况他们初到大庆,什么都没准备好,稍有不慎,便要引火上身,万劫不复。
然而赵思洵坚持,就这么做了,一切竟很顺利。
赵思洵想到今日的皇后,睁开眼睛,哑着声音道:“漏洞自是有的,但皇后会选择性看不见,她需要想象中的凶手来平息她的伤痛和怒火,所以整个大庆,包括中原各国都会被迫地提前到达战场,选择阵营,然后重新洗牌。”
“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十九问。
“自然是等,等大庆皇帝的反应,东楚和西越的反应,以及我爹的反应……高鼎之死,会撬动所有人,逼着他们走下一步棋……”
赵思洵想到这里,忽然问道,“叶霄有来过吗?”
“叶宫主?”
赵思洵含糊地嗯了一声,“他帮我这么大的忙,既然出来了,怎么着都得跟人道一声谢。”
十九听此,抿嘴一乐,心说还谢什么,看到你这憔悴的模样,怕是心都要碎了。
她道:“族长回来这么大的消息,叶宫主应当也听说了,今晚想必会来的。”
赵思洵吸了吸鼻子,心中忽然涌现出酸楚来,心说他敢不来试试!
赵思洵走出宫门的那一刻,粱都内外无数双眼睛露出了诧异。
皇后竟没杀了他!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要发生了。
西越和东楚率先有了反应,他们请求面见庆帝。
庆帝正被皇后的动作搞得焦头烂额,朝堂上原本恭顺的大臣,如今隐隐分成两派,多位勋贵告病在家,却转头亲临太子灵堂吊唁,带头的便是宁家。
宁家一直为庆帝所忌惮,当初需其扶持,给予诸多权势回馈,如今却形成尾大不掉之态。
往常有太子在,有皇后制约尚且安分,可如今皇后纵容,甚至准备与庆帝分庭抗礼,那么宁家便成为庆帝的心腹大患。
庆帝怎么也没想到,结发夫妻竟会无情到这个地步,难道非得要两个儿子陪葬才甘心吗?
他原本没工夫理会这两国太子,然而后者坚持面圣,又有靖王和安王请求,说是有真凶的线索,这才召见。
三花国师站在皇帝身后,看着姜太子和韦太子各自带着骨魔女和文书行者进入大殿,目光淡淡。
庆帝不客气道:“你们若是想指正南望夷山王为凶手,那就免了吧。”
众所周知,赵思洵不过是凶手的替罪羊罢了,皇后根本不信,用这个人来糊弄,只会让皇后恼羞成怒。
姜太子道:“陛下稍安勿躁,我等所指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谁?”
“云霄宫。”
此言一出,庆帝面露惊愕,回头就看向三花。
三花拨弄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睛,不过他脸上的神情未动,还是那般波澜不惊,倒也看不出什么想法。
庆帝皱眉,“你们有何凭证?”
韦太子抬手恭敬道:“此事出的突然,我等毫无准备,想要证据怕是还得慢慢找寻。不过,这些天我等细细推敲,发现有些事过于巧合,陛下不妨听一听,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