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变得粗重,身子僵直,竟毫无躲闪的余地。
事实上,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并不十分想躲闪,甚至
他移目朝她看去,见那莹润的肌肤似乎涂了淡淡的胭脂,惯来素净的面容,熏染一抹醉人的绯红。
那双小巧的唇瓣张开了,贴刮着他的耳畔,低低地唤他“侯爷”
身侧淡香软玉,耳畔湿热氤氲,安锦南觉得有一团火焰,自他耳尖一直烘燎至整张脸,颈子,身躯,直下腹肌
心内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抓挠着五脏六腑。他一再压制,又一再被那念头冲溃理智。
安锦南攥了攥拳,口干舌燥,
心内煎熬如被架在火上燃烧。
不管了
他猛地翻转身来,一把拥住了身旁的女人。
下一秒,他发现,他扑空了
安锦南骇然睁眼。
净室,泉池,轻纱幔帐,唯他自己。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垂头,看到某处叫嚣的渴望,他眸中有羞耻,有不敢置信和不可思议。
他竟在刚才的梦中渴望
他是独身太久,感情生活太匮乏了么
今晚的宝玥斋中,他被无意撩拨起的念头,竟止此时还不歇
安锦南一拳砸向水面,太难堪了
他嘉毅侯想要什么人不行何故一再肖想那样一个平凡的宫婢
这些年想与他结亲的人还少么纵他克妻克子之名在外,想攀上他、靠近他的人,亦是络绎不绝。
他行至窗边,将窗全部敞开,任冷风灌入,冰凉了体内的火苗。
冷雨秋霜扑面,他忽然胸腔一窒。
某种惊人的念头袭上心头。
他对芷兰
九月二十七,是丰钰生辰,周氏早早惦念着要替她办场生辰宴,被丰钰婉拒了。
自打入了宫,生辰就只变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没人记得,也没人会替她庆贺。
她习惯了在不当值的生辰夜里,独个儿沿着红墙之下的夹道走一万步,替自己和亲人祝祷。
如今,她仍只打算悄悄的过。
清早照常去了丰老夫人的佛堂陪老夫人诵经,临出来前,老夫人屋里的常嬷嬷端了碗长寿面出来。
丰钰有些受宠若惊,抬眼瞧了瞧老太太。
这个祖母多年不问世事,不理会俗务,丰钰着实没想到,她会记得。
临窗炕下,老夫人将碗推到她面前,“二十六年前的今日,我们府里诞下第一个女孩儿。前头四个都是男娃儿,镇日的调皮捣蛋,恨不得掀翻了这天。”
“大伙都喜欢你,刚生下来没几个月就会笑,抱起来就笑,不知多讨人喜欢”
丰钰默默听着,她从没听过老太太与她说起这些。自她十岁丧母,就再也不曾有人与她话过她的幼年轶事。
“转眼二十五载,丰钰,你长成大姑娘了。”
丰老夫人似乎有点伤感,眨眨浑浊的眼睛,朝一旁站着的常嬷嬷招了招手。
“这是你娘临终,托寄在我这儿的东西。”丰老夫人从常嬷嬷手里拿过一只描金盒子,打开来,取出里面几张票子。
丰钰面容微凛,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三万两银票,并一千亩田庄,你点点”
丰钰神色凄然,在丰老夫人跟前跪了下去。
丰老夫人叹了一声,并没有急于扶起她。
“如今你在议亲,我叫常嬷嬷打听过,是个极好的世家公子。这两年我眼睛越发瞧不清东西,头脑也昏沉,有些事我怕我记不得,提早与你交代交代”
丰钰攀住丰老夫人的裙子,眼泪悄悄落了下来。
“祖母,我娘她真的是病死的么”
那时她太年幼,又极贪玩,许多事情她都已经记不清了。这些年甚少有人提及当年段氏的事,说是不想触她伤情,又要在意客氏情绪。
丰老夫人伸手抚了抚她鬓发,没有回答这句话,她柔声一叹,劝道“女人的一生很短,你二十五,这辈子几乎已经走了一半。如今有了好姻缘,早早撂开从前,嫁过去吧。你娘当初将账目册上没有的这些东西给了我,为的可不是叫你钻牛角尖,走歪路。钰丫头,人哪,往前看,别回头。”
“一回头,万般苦,这日子没法过的”
丰老太太长吁一口气,回眸瞟了瞟桌上那碗面,“你祖母能给你的,便只有这一碗素面。冷了,快吃吧。”
她缓缓站起身来,扶着常嬷嬷的手臂,一步一步挪出了佛堂。
丰钰泪如雨下。
她坐回桌前,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含泪送入口中。
阿娘不会无缘无故将嫁妆中没记册的东西交出来,除非,她知道有人不会让这些东西到她儿女手里。
老太太多年礼佛,家中晚辈没一个敢来打搅,可阿娘临终,偏拖着病体来了。
她难过得咽不下那面条。
她宁可自己蠢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