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裴承认自己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满地的白色药片、梦中一脚踏空的失重感。
尖锐的物体划破皮肤表里,他开始喜欢聆听鲜血融入水中汩汩流动的声音,身体的疼痛带来的精神震颤,总有短暂的痛快。
他知道他生病了,很严重,但药物的治疗也无法抑制那些正在快速扩张的念头。
他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在她身上,他吃了这辈子所有的苦头。
在她和李昼取消婚约的时候,他以为她终于会回来了,他游刃有余地等着,等着她的回头,等着一切恢复如初,直到那个残忍的夜晚,撕碎了所有的假象。
从那个夜晚开始,他的信念崩塌了,于是他用尽了卑劣的手段,做尽了他所不耻的事。
他像摇尾乞怜的狗,但再也无法重新获得主人的宠爱。
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他了。
北城的秋天,夜晚风大,他站在风口处,忽然想起周时御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其实感情这回事,都是一开始爱得要生要死,等后面想清楚了,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每段感情都会经历这个过程,总有一天,你会释怀。”
但他和她之间横亘着的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二十多年,从他记事起,他就拥有和她一起的回忆,她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偏爱,他青涩的少年时光,他事业的每一步成长,她都陪在他身边。他生活的每一个片段,都曾留下她的痕迹。
她早已融入他生命中的日日夜夜,呼吸的每个瞬息。
无法抽离。
拥抱还留有余温,朱依依望着眼前的人,是另一种陌生感。
她知道薛裴误会了她对陈宴理的感情。
她和陈宴理之间,早已没有任何遗憾,她更不需要通过他来怀念什么。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要走到最后,才叫有始有终。她上次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他死心,让他到此为止,但未曾料想会让薛裴变成现在这样。
眼角的泪还没风干,她看着薛裴,忽然开口:“把衣服脱了。”
薛裴愣了愣:“嗯?”
她指向他身上的外套。
薛裴眼里闪过茫然,但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
朱依依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薛裴在原地看着,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朱依依又盯着他的脸。
“低头。”
薛裴听话地弯腰半蹲,与她的视线平行。
朱依依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后抓,直到看起来完全不像陈宴理,才收回手。
“为什么要做这些,”朱依依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因为刚哭过,说话时还带着鼻音,“你就做你自己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