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公司团建旅游,这也是所谓的一年一度的员工福利。
旅行地点是他们投票决定的,最后定在南方一个小镇。
从首都机场出发,朱依依他们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以及一个小时的计程车,傍晚才到达清秱镇。
路程很奔波,住宿条件倒是不错,是当地一家有名的民宿,晚上坐在阳台的摇椅往外看,能看到整个小镇最美的风景。
她和晓芸安排在同一个房间,因为能出来玩,晓芸心情很激动,前一天晚上兴奋地拉着她聊天聊到半夜,一直在查看附近的景点攻略。
连带着朱依依都有了小学生春游前夕的兴奋感。
两人就这么聊到凌晨两点才睡觉。
因为生物钟,朱依依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这一醒,就再也无法入睡,她轻声洗漱完就走到外面买早餐。
这会不是旅游旺季,大街上的游客并不多,早上七点半,街上很安静,和大城市的清晨不同,这里没有拥挤的地铁,没有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的车辆,也没有那么多衣着光鲜、行色匆匆的都市精英。
这里的生活慢悠悠的,大家都不赶时间,路边有刚蒸出笼的包子,还冒着热气,许多商铺也才刚开门,走在青石板路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朱依依买好早餐回去时,晓芸刚睡醒,躺在床上,眯着一只眼睛玩手机。
见门打开,她把手机放了下来。
“依依,你这么早就醒啦。”晓芸揉了揉眼睛,瞥见她手里拿着的早餐,开玩笑道,“完了,还要领导给我买早餐,我面子也太大了。”
朱依依拿枕头砸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楼集合了,催促她赶紧起床洗漱。
九点钟,所有人都在一楼集合,一起出发去附近的森林公园。
朱依依原本对行程充满了期待,直到又开始所谓的团队比赛。
团建活动里最让人厌烦的大概就是无处不在的比赛环节,还要美曰其名为培养团队的竞争精神。往年朱依依都可以不参加,但现在作为团队的负责人,她没办法拒绝。
这回,连户外野餐都要搞个知识问答的比赛,答对了才有食物。
没有任何意外,他们组勇夺最后一名。
第一轮,他们只答对了两题,分到两个面包。
第二轮,连题目都抢不到,只拿到了安慰奖,每人奖励一个橙子。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后来发现,原来别的组都在偷偷作弊,要么拿出手机查答案,要么在微信上发消息求助,主持人看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像是默认了这个规则。
“看来我们还是太老实了。”晓芸欲哭无泪,“已经是最后一轮了,我们不能认输,不然今晚真的要饿死了。”
朱依依决定向朱远庭求助,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最后给她打过来电话的人却是薛裴。
他打字说道:我帮你。
朱依依正要拒接,又收到他发过来的消息。
薛裴:别挂。
第三轮比赛已经开始,朱依依最后还是接通了。
接通电话后,谁都没有说话,朱依依也不知道这个位置的收音效果怎么样,薛裴到底能不能听清。
很快,她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主持人在台上念着题目,有时候还没念完ABC的选项,薛裴就已经将答案发了过来。
微信聊天记录上,满满一页都是他发过来的消息。
朱依依不敢全都回答,只选了其中几道,举手抢答。
晓芸大概发现了异常,探头过来看了眼,震惊地说:“哇,你这个朋友好厉害。”
她刚说完,屏幕那头就发过来消息:谢谢。
晓芸看到他的回应,在旁边笑了起来。
这一轮,他们拿了第二名。
拿到了一个蛋糕,一盒片好的烤鸭,还有一盒水果。
出了这口气,晓芸显而易见地开心。
“谢谢你的那位朋友,我终于吃上肉了!”
而朱依依看着野餐垫上放着的食物,不知怎么想起那天在北城郊区的房子里,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她说,她只要决定了一件事,就永远都不会回头。
薛裴当时的回答是:“这么巧,我只要决定了一件事,就永远都不会放弃。”
“你如果一直都不想结婚,那我就一直等着你。但你不能把我和别人区别对待,不能给别人打90分,只给我打0分,你不能对我这么不公平。”
——
薛裴是在会议间隙收到了朱远庭发过来的消息。
哥,我姐他们公司搞什么抢答比赛,她给我发了好几道题,我现在要上课呢,你帮忙看看。
他回:有什么惩罚吗?
朱远庭:倒没有,但我姐说要是答不对,就没有吃的。
薛裴立刻走出会议室,给朱依依打了电话过去。
坐在会议室里的周时御从透明的玻璃门望出去,薛裴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寒风里,手机贴在耳畔,听一会,然后在对话框里打字回消息。
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二十分钟后,下半场会议开始,薛裴才放下手机走进来。
走进门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判若两人,刚才的温柔仿佛只是表象。
周时御知道,薛裴这是从恋爱脑模式又切换回工作模式了。
会议结束,周时御好奇问道:“朱依依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薛裴把手机反面盖在桌面,“我主动打过去的。”
周时御忍不住笑了出声:“不是我说,你能别这么上赶着吗?”
薛裴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时御,我想去找她。”
“那就去啊。”
多简单的事。
“但她不想见我。”薛裴的表情有些落寞,“她见到我,可能会生气。”
周时御走到阳台抽烟,说起风凉话:“其实我觉得朱依依对你还算不错了,我要是她,哪怕我不喜欢你,我也要装作喜欢你,先是玩弄你的感情,再骗光你的钱,把你甩了,最后她全身而退,一点都不亏。”
他只是在开玩笑,薛裴却像是当真了。
“她不会的,”薛裴苦笑着说道,“因为她连骗都不愿意骗我。”
——
第二天的日程,是去山上的寺庙祈福。
这里香火旺盛,人声鼎沸,每天都有很多香客来这里虔诚祈祷。
朱依依也去求了个平安符,她刚从正殿走出来,在许愿墙旁边站着的晓芸就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帮你也拿了一个,听说这个很灵的,我妈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过来许愿。”
晓芸指着面前的许愿墙,递给她一个红色的祈福牌。
“对了,说起来,我刚才还看到一个跟你同名字的呢。”晓芸拉着她的手走到另一边,“呐,你看,跟你名字一样的。”
朱依依笑了笑:“这么巧?”
嘴角的笑容在看到上面的字迹时,瞬间凝固。
那块红色的祈福牌上写着:“希望刚毕业的朱依依小朋友工作顺利,开开心心。”
落款时间,正好是她大学毕业出来工作那一年。
那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她站在那久久没动,晓芸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不会真的是你吧。”
朱依依没说话,摇了摇头。
走了一天,回到酒店,大家都累得够呛,连饭都不想下楼吃。
朱依依最后点了外卖。
电视机上在播放着综艺节目,朱依依一边看一边笑,晓芸忽然开口说了句:“我刚刷到我高中同学的朋友圈,以前我暗恋的男生今天结婚了呢。”
朱依依立刻抬起头,关切地望着她。
“没事,我不会哭的,只是有点感慨。”晓芸摆摆手,“我和他都已经有五六年没联系了。”
夜晚总是容易伤感,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
“我们高二那年做了半年的同桌,一开始,我挺瞧不上他的,觉得他成绩也不好,成天无所事事的,后来校运会他短跑拿了全校第一,一时成为了风云人物,班上很多女生都注意到他,给他送早餐,可能喜欢这种事情也是会跟风的,就因为这样,我也开始留意他,留意他每天穿什么鞋,考试考了多少分,心情好还是差……”
“我从来没主动和他说过话,我们只有在一起打扫卫生时才说上几句,有一次上体育课,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走得慢,他突然喊住我,让我帮忙拿他的校服外套上去,他的朋友在旁边起哄,我脸烫得像快烧着了。接过他衣服的时候,我心跳得特别快,那一整天,我都不敢看他。后来,高三分班,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直到高考结束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样东西。”
“是什么?”
“是他高二比赛的奖牌。”
说到这,晓芸停了下来,朱依依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晓芸笑着说,“高考后,他去了外地上学,我留在了北城。”
“其实我知道,在当时的某时某刻,我们都曾经心意相通,只是我们都没有说出口,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想想还是挺遗憾的。”
朱依依不知想到什么,给了她一个拥抱。
从清秱镇旅行回来,朱依依带了不少当地的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