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宫里的局势便稳定下来,姜宝鸾不欲再在宫中多留,毕竟一举一动都在李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颇为不自在,于是元宵之后便带着谢谨成向李皇后辞行。
李皇后也不说什么,她这段时日几乎没出过揽月宫,从前是谢道升禁着她,后头能走了,不知为何倒也不愿再走了,成日只在揽月宫自己消遣。
宫人每日三回来报一报谢道升的情况,然而任凭宫人怎么说,李皇后始终都无动于衷。
姜宝鸾不大明白李皇后对相处二十多年的夫君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经此一难,李皇后对谢道升的夫妻恩义也终于是消磨殆尽了。
倒没什么可嗟叹的,没了谢道升,李皇后的日子才更好。
正如姜宝鸾自己的母亲徐氏,虽然后面的日子多灾多难,也难以善终,但至少在她父皇龙驭宾天的时候,母亲该是最快活的女子才是,若父皇能够活很久,或许会有更宠爱的妃嫔,会有更喜爱的儿女,他们母子三人便不会有那样的好日子了。
至于温氏,她也落到了李皇后手里,全由李皇后来处置,自此后也没了音信,连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或是死了,或是被关在了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李皇后也算受了她半辈子的闷气,但姜宝鸾觉得以李皇后为人,倒不会真的对温氏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只是到底如何,也只有李皇后自己才知道了。
李皇后揽过谢谨成到身边,与他呢喃了一阵,才抬头对姜宝鸾道:“回去也好,总是住在我这里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怨言,嫌不舒坦,也免得珩儿每次来都是偷偷摸摸。”
姜宝鸾低头只应是。
她又叮嘱了几句衣食起居,说完又没有让他们退下,姜宝鸾抬眼睨了座上的李皇后一眼,只见她神色间也有犹豫。
于是姜宝鸾道:“娘娘若无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不急,”李皇后叹了叹,说道,“有一件事我想不好,正不知该怎么办。”
姜宝鸾马上问:“可是公主?”
“珩儿把她送到山间一处寺庙去了,也不和我说去了哪里,我知道娆儿的性子三番两次都差点闯祸,但珩儿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心里到底放心不下,总要告诉我人在哪里,何时回来。”
这事姜宝鸾不知道,李皇后一提才想起来已经有许多日没见到过谢娆,原来是被谢珩收拾了。
谢娆再不管只怕更要闯大祸,便是姜宝鸾也不好顺着李皇后的话给她开脱,斟酌片刻便道:“殿下是公主的亲哥哥,娘娘何必担心?娘娘一直笃信佛法,此次公主若得佛法庇护浸润,定能福泽绵长,将她的性子缓一缓,对她的心智亦有好处,否则便如孩童一般难以教化。”
李皇后又叹了口气,悠悠说道:“珩儿从来不大与我亲近,后头得了个女儿,便更纵容宠溺些,不想养出这么个天真烂漫的性子。”
“公主到底青春年少,若长久居于清净地也终归残忍,想来不过一年半载也差不多就能回来了,她又自幼与叶小姐交好,二人时常书信往来,叶小姐最是聪慧机敏之人,再有她时而劝解教导公主,定是事半功倍。”
李皇后点点头,面色稍缓:“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