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歇说这话的语气不见丝毫小女儿作态,平静带笑,如寻常话语。
可对白桦和唐千亦两个南方人而言,近乎生活化的言行交谈比离奇的碰瓷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撼。
林歇虽着武服,梳得却依旧是少女的发式,显然是还未出阁的姑娘。
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就这么把自己未来的夫君挂在嘴上——哪怕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在他们那边也绝对是会被人笑话的。
两人俱是愣住,心思活络的白桦甚至怀疑林歇是不是也看上了他家好友,拼着面子不要也要朝他好友暗示些什么。
毕竟林歇口中的“夫君”也没指名道姓不是吗?
偏这时,一旁的夏夙皱着脸,日常嫌弃了句:“老三长得是不错,但脾气是真得臭,话还少,也不知道你是看上他什么了。”
林歇也不辩驳,夏衍确实如此,只是对她不会这样,说出来也没什么说服力。
可她虽没说什么,脸上却带出了笑意来,轻轻浅浅,连带她这一身飒爽的着装都跟着染上了一股子温和的味道。
白桦看向唐千亦,见唐千亦垂眸沉默,神色不明,便自觉有些冒犯地问了一句:“小夏姑娘说的,可是与夏姑娘有婚约的人?”
夏夙:“是呀,早年家中便做主,把我姐姐许配给了她现在的未婚夫婿,那人在家中行三,我就习惯叫他老三,姐姐倒是直接叫他的字。诶对了姐,他平日里,似乎都是直接叫你的姓名?”
林歇摇头:“他私下里也是习惯叫我的字。”
夏夙:“哼,算他识相。”
唐千亦突然站起身,夏夙与林歇停下交谈,正想问怎么了,白桦便跟着站起来,拍着脑袋道:“对了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我和千亦约了人的,我居然都给忘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林歇:“慢走。”
“好好好,告辞告辞。”白桦拉着唐千亦走了。
夏夙看着人下了楼,这才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不送。”
林歇笑出了声。
她本只是觉得唐千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过明显,为了以防万一避免麻烦,才状似无意地提起夏衍。
若这一切是她多心,左右不过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没人会在意。若不是她多心,也好趁早打消了对方的念头。
谁知居然点醒了夏夙。
夏夙本就是敏感的性子,她虽然不了解唐千亦,但她了解林歇,不觉得林歇会莫名其妙就与旁人说起夏衍,用的还是这般恩爱的句式,再看到唐千亦不仅是诧异的神色,她也就猜出个七八分来了。
夏夙嘴上说是嫌弃夏衍,心里终究是把夏衍当家人看的,发现有人对林歇有意,她当然不会放任这点朦胧情愫肆无忌惮地成长起来。
听到林歇的笑声,夏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还抬手撞了撞林歇的手臂。
彼此心照不宣,也没去讨论那两个萍水相逢的江湖人。
因为大雪,他们在琴川待了几日才走,越往北去,高山密林越多。
有些山头上还会有寨子,一般都是从别处逃难来的人,融入不进当地的村落,便几户人家一块上了山。
这日一行人停下歇息,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就地捡了干柴,生火做饭。
夏夙跑去学了几手,回来告诉林歇,他们待会儿可能要绕路。
“绕路?”林歇正站在结冰的河面上抓鱼。
夏夙站在岸边:“嗯,说是这片山头有土匪寨子。和我们先前遇到那两个寨子不同,shā • rén放火无恶不作,一般的商队到这都是要绕路的。”
林歇手里拿着长长的树枝,对着冰面上凿出来的窟窿,猛地一下扎进去,再把树枝拿出来,就见上头串了两条还在甩尾的鱼。
她拿着鱼串走回岸边,问夏夙:“此地是前往北境的必经之路,路过的军队就没管管?”
关于这点,夏夙也问过商队的人,直接把商队给的答案转述给了林歇:“当然是有的,不过这群山贼的消息很灵通,每次有军队路过,他们都会退避三舍,便是有心为民除害的将军带人杀到他们山寨里去,看到的也是人去楼空的寨子。军队有军务在身,又不能一直逗留于此,等军队走了,他们就又回来了。”
林歇不了解这里的地形情况,对夏夙口中的山寨知道的也不多,便去找商队多问了几句。
听说如今这里有凶恶山贼的事情都传开了,商队抑或旅人都知道这里不能走,纷纷选择绕路,反而没什么人再遇险。
林歇这才说:“那就绕路吧。”
绕路便要多耗费些时间。
虽然有长夜军在,不是不能剿了山贼直接过去,但商队人多,且大家都知道要避开这里,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被劫杀,若因为林歇想省时间,托大要去剿山贼导致商队出现了不必要的伤亡,她也没办法和老五交代。
中午他们热了白面馍馍,煲了鱼汤,还把比较小的鱼给烤了,有经验的商队甚至拿出了上个城镇特地买来的肉,剁碎后混调料和水炒成肉酱,可以夹着馍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