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憬是白青薇喊过来的,她过来拿驱蚊液,那边车里蚊虫多,过来就发现野迟暮躺在床上紧紧地拽住被子,身体时不时发出抽搐,她过去怎么喊都喊不醒,白青薇没辙了,病急乱投医她直接把顾知憬叫来了。
没想到真的有用。
“麻烦倒杯水过来。”顾知憬搂着野迟暮的腰,手擦掉她额头上的汗,轻声说:“没事了,很快就不疼了。”
她不怎么会安慰人,嘴里反复说的只有那么两句,落到野迟暮耳朵里却能缓解她的疼痛感。
这也是现实感。
野迟暮攥住她的衣料,不敢放开也不舍得松开,她把顾知憬的胸口布料攥得皱巴巴,顾知憬穿得是灰蓝色的睡衣,她刚刚从床上爬起来,野迟暮太用力手指快抓到顾知憬的肉。
白青薇把水端了过来,她兑的温水,顾知憬把水送到野迟暮泛白的唇边,野迟暮张了张唇把水喝下去。
“还疼吗?”顾知憬问着。
“疼。”野迟暮声音很哑,弱弱的,像是受伤的小猫,被人救助了还要保留几分警惕在身上,防备着靠近她的人,以免别人只是假好心靠近她。
顾知憬再给她喂了两口水,等她唇不是那么干了,顾知憬把水杯还给白青薇,她直接把野迟暮打横抱了起来,野迟暮手上没劲只能堪堪垂落着。
“你带她去哪儿?”白青薇问着,人赶紧追出去。
“去医院看看。”
顾知憬是万分庆幸,这个世界的alpha的力气很大,她能轻松的抱起omega,她抱着人一步步往外走,白青薇去拿了保温瓶兑了些水跟着她。
这边动静大,其他嘉宾们听到动静都出来看,苏墨烟住的近,她没来得及换鞋子,就跑过来问:“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等看清楚野迟暮的状况,她再问:“是不是应激了?”然后叹了声气,“演员的职业病,还是抱着她回帐篷吧。”
顾知憬起先没听懂她在说什么,野迟暮突然劺足劲勾住了她的脖子,手劲越来越大,快把她勒的喘不过气,似乎不愿逗留,不愿意顾知憬跟别人说话。
苏墨烟说:“你等等我去拿药,这个吃了就好了。”
苏墨烟快速跑回自己的帐篷,脚上的棉拖鞋湿透了,她再过来拿了一瓶药,她倒了一颗放在手心要喂给野迟暮吃。
是药三分毒,顾知憬皱了皱眉,“什么药?”
苏墨烟说:“放心吧,这个是保养品,安神的,吃了能稳定情绪,跟糖果一样。”
顾知憬摇头,还是没让她喂。
野迟暮咬着嘴唇,人慢慢的挛缩着。
苏墨烟把瓶子握紧了,说:“以前拍的戏太多了,偶尔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身体就会很难受。就是小野这个样子。”
宋影帝不敢上手帮忙,他也是担心地点头,说:“我经常做梦梦到自己在被虐杀,被万箭穿心,心爱的人直接死在我面前,国破家亡,连妻子都护不住,起来是各种绝望。”
这部戏还是和苏墨烟一块演的,两个人是将军和公主,为了护住自己的国家战死沙场,自己的妻儿还在眼前被虐杀。
这部戏直接让她们一个成了影帝一个成了影后,之后两个人再没有合作,外头说是两个人交了恶,实际是太带入,演的太真实了,谁也不敢再见谁。
真实感让他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两个人感叹地说着,顾知憬面色沉着,她们只是用了演技,只是过于带入感情便难以承受,而野迟暮的人生是一直黑暗着,她怎么撑得住,怎么才能一步步爬出来……
每一分疼痛都很清晰。
野迟暮听着她们说话。
是因为应激吗。
不是的,那个梦很真实像是真的发生过,更像是另一种人生,痛得很清晰,不是演技可以比拟的。她的绝望她的挣扎,她的骨头被折断又拼凑起来。
她拖着身体前行,身边空无一人。
现在她有顾知憬,她抓住顾知憬手。
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啊?
野迟暮听到脚落在地上的声音,身体浮浮沉沉,一会儿想到那个梦,觉得血在往外流,一会儿想起来,顾知憬在抱着她去桥那头。
车门打开,顾知憬把座椅放下来,让野迟暮躺在上面休息,野迟暮眼睛睁得很大,她不敢把眼睛闭上,很害怕。白青薇跟着一块上车,她不放心自己的艺人。
顾知憬原本打算开车快点去医院,看到她这个样子,她换到后座让白青薇来开了。
顾知憬侧躺下来,身上的衣服被野迟暮抓热了,说:“做噩梦了吗,梦境都是相反的。”
“真的么?”野迟暮问。
顾知憬嗯了声儿,“现实很明亮,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说的很好听。
可是野迟暮心里想,她不喜欢阳光,没必要期待明天,现在,顾知憬就这样在黑暗中陪着她就好了。
你看天都是黑的,亮起来有什么用呢?
顾知憬躺下来,她侧着身体,手搭在她的腰上抚摸她,野迟暮没认真地看她,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月,似夜,似万物柔和的一切。
野迟暮想。
那个梦绝对不能成真。
顾知憬哄着她,“真乖。”
野迟暮像是被当成了小孩,她忍不住靠在顾知憬身上吸取温暖,尽管她的身体很热,疼起来,肌肉都在颤动。
顾知憬坐起来,伸手抱着她。
野迟暮很想哭,她又乱了,分不清是肌肉疼痛导致的,还是她被温暖抱起来的原因,更分不清,她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哪个是真的啊。
“顾知憬,你掐掐我。”
顾知憬没照做,她自己的手臂放在野迟暮唇边,“你咬一下。”
野迟暮张嘴,没咬,只是舔了舔,感觉尝到了血腥味儿。
之后她不让顾知憬抱她,她攀着顾知憬的肩膀,再去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似要钻到她身体里去。
顾知憬控制着不去回抱她,由着她胡作非为。
两边都是山,寂静的雨水拍打着玻璃窗。
白青薇很专注的开车,尽量忽略后面的声音,这条路她没走过,她不能有一点分神,只是后面轻轻嘤嘤的声音,让她总忍不住去猜测。
顾知憬在对她的艺人做什么。
想不得那么多了。顾知憬对前面说:“麻烦把挡板升起来。”
白青薇嗯了声,挡板升起来,也隔绝她的猜想,顾知憬稍微释放信息素,茉莉花入侵,钻进野迟暮身体里,野迟暮终于有了真实感,趴在她的肩膀上。
只是她之前打了一针抑制剂,现在很难嗅到信息素,声音很干哑,“闻不到,怎么办?”
“没事,来。”顾知憬把自己的腺体送上去,“嗅不到咬一口就尝到了。”
alpha的腺体比omega的大一些,能看到它因为释放信息素而变得充血肿大,总是omega被alpha咬,被alpha标记。
她也好想咬下去。
牙齿蠢蠢欲动,像是梦里没杀够,饥渴的想饮血。
可惜,在她往前靠去的瞬间,车停了下来。
白青薇迅速下车把车门拉开,膨胀的信息素迎面扑来,险些让她趴下,她们没有察觉到有多浓烈吗?
“她说闻不到信息素。”顾知憬说。
白青薇懊恼。
顾知憬不再多言,她抱着野迟暮一路进去。
这家小医院离得近,两人合力把人送到诊室。
医院设备齐全,野迟暮第一次全身扫描,并没扫出任何问题,只是听着她说腺体痛,可检查结果显示腺体也没有问题。
顾知憬给江无霜打了个电话,江无霜没接,她连续再打几个,半个小时后江无霜终于接了。
她在书里不愧是野迟暮身边的“医疗兵”,听完就分析了病理,说:“考虑过幻痛的情况没。”
顾知憬知道这个词儿,很多患者截肢,身体出现残缺后,还会有肢体存在的疼痛感,可是……
“给患者注射假幻腺体素,应该能减轻疼,针扎到受伤腺体根部。你问问那边有没有药。”
“她腺体没受伤。”顾知憬说。
江无霜顿了顿,“是受过伤又恢复了吗?那不能使用药物,目前只能让alpha对omega多多安抚,这个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先前是怎么坏掉的?”
原文里,炮灰顾知憬折磨野迟暮,野迟暮没得到及时的救助烧坏了腺体,后面野迟暮因为没法控制好信息素的释放,一直受人调戏和羞辱,她干脆直接挖了自己的腺体,从那之后疼痛加剧,让她苦不堪言。
“怪我。”顾知憬靠着门说。
“那多释放信息素安抚吧。”江无霜无奈的叹气。
挂断了电话,里面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白青薇给她开了个单人间方便她们安抚,顾知憬坐在床边慢慢释放信息素。
“什么怪你?”野迟暮也听到了。
顾知憬唇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到那天在酒店的事儿,不应该给你下药……”
穿过来的早点就好了,不至于出现那种事儿。
“不怪你……”野迟暮说,“是我做梦了。”
她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在想,我不应该说原谅你,我应该说,对,就怪你。
这样你就会愧疚,会跟我道歉,然后你就会因为愧疚弥补我。
野迟暮向来不相信加害者的道歉是有诚意的,到现在她都不愿意原谅那天的事,狠狠记着顾知憬曾经欺负过她。
顾知憬释放着信息素,“还想睡觉吗?”
野迟暮不敢闭眼睛,怕那种清晰的痛把她席卷,闭上眼睛黑暗来袭的话,她会被全部吞没。
“你靠过来。”她说。
顾知憬缓缓靠过去,野迟暮伸手用力抱住她的脖子,让顾知憬和她靠在一起,“这样就不怕了,是真的。”
“嗯?”
“顾知憬,你是真的。”
“嗯。”
她从那个梦境里挣扎出来了,梦都是相反的,这才是真实的,哪怕她再陷进去,也不会害怕了。
真的。
野迟暮你不会害怕了。
野迟暮反反复复的提醒自己。
野迟暮闻不到信息素,但是身体能感觉到,她被alpha的信息素温柔的包裹着,她跌跌撞撞再次进到了那个梦里。
就这样结束吗?
不可能,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