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汹涌,波涛狂怒。
周缘托着舟舟往回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犹在耳畔,火浪翻滚着将整艘货轮卷入其中。
“不!”周缘眼中噙着泪水,“关修祺,关修祺……”
他承认,他怨过关修祺,怨他为什么当初偷他的毕设,怨他不顾多年的室友之情把他送上别人的床。
可他从未想过让关修祺死,而且还是为了救他而死。
舟舟还以为周缘在和他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伸出白嫩嫩的手抱住爸爸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
孩子的笑声如同铃声般悦耳,在充满死亡气息的灾难现场,犹如一曲镇魂的哀歌。
周缘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缘宝,”钟厉铎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周缘和豹子一同看向他,只见他像一条游鱼一样飞快游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周缘,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舟舟也看到了爸爸,开心地欢呼一声,朝着钟厉铎伸出双手要抱抱。
钟厉铎抱着老婆孩子,第一次品尝到失而复得的滋味,满腔的恐惧和不安终于有了归处。
他注视着周缘,珍而重之地对他说:“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豹子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略过那片火海,“钟先生,你带着周先生先离开这里。”
救援船陆续朝着这边驶来。
钟厉铎点了点头,周缘先把孩子交给钟厉铎,旋即问道:“你要去哪?”
“货轮上还有很多人,虽然他们都是顾嘉乐的打手,但能救的话还是得救。”豹子沉声回答。
“辛苦了。”周缘轻叹一声,“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到了关修祺,如果他还活着,一定要救救他。”
“我会的。”
周缘和钟厉铎目送他离开,很快,前来救援的队伍便把他们救上了船。
钟厉铎仔细打量着周缘全身上下,心疼得红了眼眶:“你受苦了。”
周缘摇头:“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救援队长很是感慨地对周缘说:“钟先生整整三天没有休息,周先生幸好您没事。”
周缘忙道:“多亏了你们的救援,真的谢谢你们。”他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队长连忙把周缘扶起来。
医护人员提着医药箱过来帮周缘和舟舟检查身体,钟厉铎就坐在一边,不错目地盯着他看。
“你快去休息吧,”周缘被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听队长说你三天都没合眼。”
“我没事。”钟厉铎轻轻为周缘手上的伤口上药。
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无价之宝。
让见惯了大伤小伤的医生忍不住说道:“周先生擦破了点油皮,上完药很快就会好的。”
周缘笑了笑:“医生都这么说,你还担心什么?乖,先去休息,我和舟舟还要靠你照顾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缘实在很不好意思撒娇。
可是在货轮上几日惊险的经历,让他猛然意识到有的时候,面子真没那么重要。
他温声对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辛苦你们了。”
医护人员们纷纷表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旋即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周缘没有说话,只是凑到钟厉铎跟前,精准地叼住了他的唇瓣。
钟厉铎瞪大眼睛,但很快他便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交缠,他们仿佛要将几日来的恐慌和郁燥一并发泄出来。安静的船舱里,只听得到他们两个人剧烈的心跳。
还有淫.糜的水声。
一吻结束,钟厉铎发狠地搂住周缘:“差一点,我差一点就以为要失去你了。缘宝,幸好你没事,幸好舟舟也好好的,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宽厚的臂膀撑起周缘的下巴,连日奔波未曾清洗和海水长时间浸泡过后的味道并不好闻,却是他这辈子闻过的最让人安心的味道。
舟舟以为两个爸爸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也爬过来要抱抱。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阳光顺着窗户洒落满床。
“真好。”钟厉铎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周缘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一日后,救援艇回到S省,文宛溪他们就守在港口,等候着救援艇靠岸。
“怎么还不出来?”文宛溪紧张地交握双手,不住地念叨着。
然后被看不过去的钟博达牵了过来:“孩子都打电话报平安了,你就别再担心了,昨晚上我看你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就你心大,睡得跟死猪一样。”文宛溪翻了个白眼。
钟博达连忙讨好道:“我们精神好了,孩子看到才会安心。”
正说着,姚天明惊呼:“圆圆出来了!”
“在哪?”文宛溪忙不迭顺着姚天明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众人快步走上去迎接。
钟厉铎抱着舟舟:“爸妈,让你们受惊了。”
舟舟看到爷爷奶奶乐呵得不行,倾斜身子想要抱抱,周缘担心他太着急摔下去连忙去扶他,结果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四双手触碰到一起,一家四口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却看到了高书芹和周华。
这夫妻俩远远站在一旁,也不敢靠近,只敢往这里偷瞄。
这几天他们也很不好过,没有了经济来源,干什么都是坐吃山空。他们不得不去了之前那个工地,重操旧业。
只是几日前周缘那番话总是会时不时在午夜梦回时响起。
“可你们知不知道,舟舟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你们亲孙子,是你的亲侄子!”
周缘指着他们痛斥的那一幕,令他们久久无法忘怀。
周华和高书芹的两个儿子都还没有结婚生子,舟舟是他们的第一个孙子!
可是他们都做了什么?
是他们亲手把舟舟送给了顾嘉乐,是他们……害得舟舟差点葬身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