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娜惊讶的发现,勇利这段时间的进步很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清晰可见的。
这个孩子最初总是习惯性的仅仅用脚蹬冰滑行,而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用上身、腰等其他部位滑行了。
凯瑟琳娜本人一直很擅长使用运用全身、幅度大而华丽的步法,勇利现在也渐渐有了点这个意思,加上他的舞蹈基础,在冰上的姿态当真优美到了赏心悦目的程度。
有了好滑行,将来也更容易得到漂亮的p分,做那些衔接复杂的动作时也会更加游刃有余。
在勇利做完一套滑行训练后,凯瑟琳娜滑到他身前,俯身抱住了他。
“勇利,你真的是非常努力,放心吧,我回来了,接下来我会和你一起努力。”
勇利靠着她的肩膀,闭眼微笑起来。
“嗯,我知道的,凯茜妈妈,请相信,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所以继续练吧,为了你在今年年底的全日比赛踹翻所有对手,我觉得你的轴心还是不够稳,所以用刃可以深一点,刀刃角度也可以再倾斜一些,注意控制好你的重心。”
“是!”
看着小南瓜又滴溜溜滑冰去了,凯瑟琳娜站在一边看着,突然想起个事来。
“他怎么换了白色冰鞋了?”
换冰鞋可以理解,毕竟小孩一直在长,鞋子肯定也要按时换,像成年选手那样把鞋子穿“熟”然后长时间不换,对小选手来说还蛮难的,就是男选手还是穿黑鞋偏多一些,但勇利要穿白的也不错啦。
这孩子意外的很适合纯洁的白色。
因为朱玲走了,所以小南瓜的考斯腾也没人设计和亲手制作了,不过凯瑟琳娜也认识不少制作考斯腾的设计师,现在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日瓦戈》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啊……该给他准备什么考斯腾好呢?”
如果妻子还在的话,这些事情她都会处理的稳稳妥妥,半点不让他们操心。
凯瑟琳娜油然而生一种单亲妈妈带孩子的心酸,但好在勇利本身也有被朱玲培养过对考斯腾的审美,最近还和杨玉嫲嫲进修粤绣的高阶技巧,所以凯瑟琳娜把小孩带到地方后,发现勇利也可以参与到对考斯腾设计的讨论中。
“《日瓦戈》的考斯腾,我希望是灰黑色的。”
小南瓜比比划划:“音乐是我自己剪的,主要是《日瓦戈医生》电影的主题曲,也就是《拉拉主题曲》,日瓦戈的一生都因动荡的时代而颠沛流离,很少安稳,与挚爱拉拉也永远的分离,所以这支曲子不会欢快,用暗沉的颜色为主调,再在左肩、心口部位用碎钻贴一个L的字母,以此示意拉拉一直在日瓦戈心上。”
“还有,电影里的俄罗斯人都会戴那种毛毛的库班帽,很有俄式风情,我希望也戴一顶库班帽去比赛,最好衣服能和帽子配套。”
设计师桑德拉发现勇利是个很有想法的小朋友,她蹲下耐心的听着勇利说话,点点头:“那我给你的腰部加上毛绒的边如何?还有颈部、腕部,做成看着很温暖的效果,北国风情嘛。”
凯瑟琳娜表示赞同:“这个想法不错,那《罗密欧和朱丽叶》呢?我记得你在节目里要表演的是朱丽叶。”
要知道反串表演其实也是花滑节目中男选手们的艺术分加分项,这样做过的选手不少,勇利年纪小,五官清秀,要这么做更加容易。
桑德拉插嘴道:“容我先问一句,你们的配乐采用的是哪个版本的《罗朱》电影或者是音乐剧?”
勇利回道:“是以68版本的电影配乐为主的。”
“那给你配红色吗?那一版的朱丽叶登场时就是红裙哦。”
小朋友想了想,摇头:“红色不合适,我觉得参考法国音乐剧版的朱丽叶服饰会更好。”
“那就是白色了,但你的冰鞋就是白色的吧?身上那么多白色的颜色,小心看起来就像融入冰场,让裁判看不清你的动作哦。”
桑德拉这话说着有开玩笑的成分,但也是实在话,方便裁判观赏也是考斯腾制作要素啊,毕竟选手总不能逆着裁判们的眼睛来啊。
勇利就眨巴眼:“反正裤子是黑的啊,他们不会看不清我的腿部动作的。”
好吧,他说的有道理。
最终他们得出结论,《罗朱》的考斯腾主色是白色的,但背部可以稍微有点露背款的味道,肩背处都做成半透明的纱质,但不会太透,再在肩背、腰处用细小的红色亮钻拼成玫瑰的模样。
“我的要价的确不便宜,但质量绝对有保障,之后我会一边做一边和你交流,方便你临时想做什么改动。”
设计师阿姨将计算机噼里啪啦一阵打,报出个数字来,凯瑟琳娜心说这价格怎么又涨了?这女人可真会坑钱。
勇利利索的刷卡付了一半作为订金。
他知道自己的考斯腾会做得很美,因为桑德拉是很出名的考斯腾设计师,她的工作室制作了不少有名的仙女考斯腾,也是凯瑟琳娜参加盐城冬奥会的战衣制作者。
但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穿上这身考斯腾去比赛。
凯瑟琳娜拍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期待着看到你穿成小仙男的模样走上赛场,我知道你肯定能惊艳所有人。”
勇利对她笑了笑:“我会认真对待我的每一场比赛,能不能惊艳所有人就不保证了。”
解决完考斯腾的事情,凯瑟琳娜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在朱玲离开后最开心的一天,她拉着勇利的手去了一家餐厅吃饭,发现那里有一架钢琴后,就怂恿小孩上去弹一曲。
勇利就乖乖的上去,弹了一首很炫技的练习曲,下来后还被凯瑟琳娜抱怨:“怎么弹这个?我又不想听你练琴。”
小南瓜就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就这个比较熟啊,其他曲子还是要再练练的。”
可其实,那不过是因为勇利认为以自己当下的心境,无法好好表演练习曲之外的曲目而已。
第九场就在下个月中旬,离他越来越近了。
离那一天越近,勇利内心的惶恐便越多,那一层层的恐惧压在他的心头,可他不能说出口,他的一切负面情绪都不能让别人知晓。
原本勇利进第七场和第八场时也会不安,可不会到这个程度,遗产早就分配好了,要留给父母家人的东西也托付给了胡林,星光之中有阿纳托利、安德烈和玲妈妈等他,他对死亡也没那么恐惧。
可勇利太明白自己必须要活下去了。
凯茜妈妈已经只有他了,无论如何他得死在凯茜妈妈的后头,哪怕她在未来的某一天先他一步离去,定然会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到了此时,唯一能让他感到放松的居然只有安杰。
摇滚boy还是会带着自家小搭档出去兜风,这阵子他一直都这样,只要勇利不拒绝,他就开着他那辆骚气的法拉利带勇利到处跑,仿佛车程没有尽头,他们的生命便没有尽头,汽车发动的声音竟然也能使人安心,晚风吹到身上,好像能把任何烦恼带走。
他们已经搭档很长一段时间了,在求生者中,这样长久作为固定搭档的情况并不常见,也就是阿纳托利创立的Jadeite有首领指定新人做搭档的制度,但这种搭档也不固定,如果处不来的话,拆伙也是可以的。
当年老首领随手让两个场次接近的新人搭档着过第五场,然后他们便有了一个非常不愉快的初遇,可谁知这份联系却一直延续到现在。
在长久的同生共死的经历中,安杰或许不能彻底的理解勇利的所思所想,可他能本能的感知到勇利的不安,他不擅安慰人,却也会插科打诨的转移勇利的注意力,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做些怪模怪样的表情,或者直接拉住勇利的胳膊带他出门散步、开车带他兜风。
勇利其实是很喜欢和安杰一起行动的,因为只有安杰会在察觉到自己不对劲时,用他独有的笨拙的法子来安慰自己。
其实只要意识到自己有被人关心、安慰着,勇利就不会那么慌乱了。
路过一家酒吧时,勇利说:“安杰,我想喝这一家的血玛丽。”
安杰愣了一下,点点头,找了地方停车,让他坐着,自己进酒吧里去了。
勇利静坐了一会儿,就也下了车,走入酒吧。
酒吧总是很喧闹的,但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中,音响放着一首抒情的英文歌,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相拥着旋转。
“Thisromeoisbleeding
罗密欧的心在流血
Butyoucan\'tseehisblood
不过你看不到
……”
安杰站在吧台等候调酒师调好他的血玛丽,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他定定的看着舞台,眼神深邃,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跟着乐声一起唱着。
无论何时,只要看见舞台,听见乐声,他便会展露出与平时不同的模样来,面对音乐时的安杰,非常有魅力。
也许他也对即将到来的生死关感到不安,可安杰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这些,他在用这样的方式保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