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护犊子
“坐下。”
离开了椅子的人又是被这声音吼得坐了下来。
曲琪悻悻，闭幕式结束后，康曼羽提议出去四处看看，她们明天下午就得回去了，怎么着也得趁着这个机会在亚运村好好逛逛，看看夜景也是不错的。
曲琪找了个借口没有一块去，她要是再去那才是找死呢。
果然，这个决定是对的。
石旭东的电话没多久就是打了过来，然后她就跟着石旭东在这里坐了十多分钟。
除了两个字“坐下”，她是真的没再听到别的了。
手机在那里嗡嗡震动了半天，曲琪想要看一眼，结果石旭东一眼扫了过来，她立马又是坐端正了。
往来重复，她实在是有点坐不住了。
“我知道……”刚开口，这边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看着进来的人，曲琪连忙站了起来。
胡金盛，周建国，许启荣，还有女单组的分管教练孙维柯。
比自己想的还要少一些，曲琪原本想象的三堂会审的规模更大些，起码涉及到所有的教练员。
可是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说吧。”
孙维柯开口，言简意赅威慑十足。
曲琪刚想要开口，石旭东已经说了起来，“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我的错，因为一开始担心评选不上，所以就没跟曲琪说。”
曲琪想要开口，却是看到石旭东放在后面的手分明是示意自己别说话。
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耳畔是孙维柯那带着怒意的声音，“到现在了你还护着她，真以为拿了点成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没有，曲琪是我带的运动员，是好是坏跟我都分不开，我不至于拿成绩邀功，也没必要处处袒护她，这件事是我错就是我错，怪不到她身上。”
孙维柯听到这气得拍桌子，这还不是护着曲琪，这是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顶他们几个，那往后要是拿了成绩还得了？
“老孙，你也别生气，听小石慢慢说。”
许启荣老好人，他话音刚落，这边会议室的门又是被推开，是唐邵武慢悠悠进了来。
“年纪大了，来晚了。”
许启荣站起身来，“不晚，我们这也是刚开始。”
曲琪没想到唐邵武都来了这边，她一时间还真是大脑一片空白。
“正好，唐老也来了，石旭东你当着唐老的面再把那话说一遍，我算你本事。”
孙维柯现在恼火，自己马上就要退了，将来谁当女队的分管教练也就是这段时间得确定的事。
朱启民是老资格，可是也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
他看好的还是石旭东，可是石旭东这脾气他可一点不看好。
分管教练分管教练，关键就是在分管两字上，石旭东也许能带出世界冠军，可是他能让手底下的其他教练服气吗？
而且，现在谢天豪也要来女队，这也是个世界冠军，而且还是胡总一手带出来的，好管吗？
像是石旭东现在这样，孙维柯可不敢把女队交给石旭东。
曲琪都听懂了孙维柯的弦外之音，可是石旭东还是重复了刚才的话，这一番话下来，就连许启荣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早知道他绝对绝对不会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来的，真是想要看热闹都得弄一身腥。
孙维柯桌子拍得更响了，脸色一片铁青，“好好好！”
他接连三个好，可是神色一点都不好。
周建国一贯沉默，这个时候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会议室里除了孙维柯那粗重的喘息声，就再没有其他。
唐邵武拧开保温杯的杯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水，然后这才开口，“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吵什么吵？
比赛结束了，有得有失，该庆功的庆功，该反省的反省，怎么还吵起来了？”
许启荣见状有些纳闷，这老胡请唐邵武过来，难道没说是怎么回事？
还是老爷子在故意装糊涂？
“是这样的，说的是今天闭幕式上的事情。”
周建国简单说了一句，正如曲琪之前所想的那样，宣布MVP运动员时，自己在印尼队那边跟罗蒂诺聊天，的确是惹到教练们了。
唐邵武闻言似乎有些不解，“这不挺好的吗？
都跟他聊了什么？”
曲琪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就是随便聊的，说了足球什么的。”
“足球，我听说了，那小子挺喜欢足球的，当初要不是因为跑得慢都去踢足球了。”
曲琪并不奇怪唐邵武为什么知道罗蒂诺的这些事情，毕竟他是出生在印尼，当初曾经是印尼的主帅，教出了一批单双打名将，让国羽头上笼罩着十多年的阴影。
所以从昔日的徒子徒孙嘴里听到关于罗蒂诺的一些趣闻并不奇怪。
“羽毛球要发展肯定是需要交流的，你们教练员之间不跟外界交流，总不能让孩子们也不跟外界来往吧？
说不定将来罗蒂诺还会来中国，曲琪你说呢？”
“这个，我不知道。”
曲琪可不敢胡说，她没唐老这资本。
“您老就别开玩笑了，就印尼现在男单的样子，还得罗蒂诺撑着场面，除非印尼羽协脑子抽了才会放人。”
许启荣调节气氛，“这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怕被媒体抓住乱写一通，所以我们几个商量着，也是叮嘱曲琪几句。”
“叮嘱是应该的，到底是一群孩子，谁家孩子不犯错？”
唐邵武笑了笑，“知错就改就行，没必要上纲上线的。”
孙维柯听到这话转过头去，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自己做这恶人，由得其他几个人来当好人。
好好好，他们都当好人去好了，自己受着还不行？
这场批评会议结束的有点出乎意料，曲琪也是不明所以，依照这架势，教练组肯定是打算狠狠给自己上一课的。
可是大概都没想到唐老这个变数，到底在这个老元勋面前谁都不敢托大，哪怕是总教头。
“时候也不早了，唐老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没事，我正好跟曲琪了解点情况。”
唐邵武留了下来。
了解什么？
还能有什么曲琪知道他们不知道的吗？
纳闷归纳闷，这会议室还是留给了唐邵武和曲琪。
石旭东想要出去，被唐邵武喊住了，“小石，去帮我倒杯水。”
国羽队伍里能这么使唤石旭东的人并不多，唐邵武绝对是其中一个。
曲琪被叮嘱了一眼，单独面对唐邵武，她还是有些紧张。
“我说过我不是吃人的老虎，没什么好紧张的，跟我说说足球的事，去看今天的决赛了？”
曲琪点了点头，“跟师哥他们去的。”
她说完又是补充了句，“就是陆昀冯一扬他们。”
唐邵武闻言笑了笑，“我知道的，陆昀的启蒙教练是你爸爸，小时候还在你家住过几天，对吧？”
“这您都知道？”
虽然现在网络社会没什么纯粹的隐私可言，可是知道这事的并不多。
她老爸跟唐邵武没什么牵扯，那能说这事的好像除了当事人之外就没什么其他人了。
“猜的不错，陆昀跟我说的。”
唐邵武笑了笑，“教练嘛，想要教出好徒弟，那肯定得先了解他们。”
曲琪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教练不能总是高高在上的，他们得跟运动员沟通教练，相互尊重这才能有多配合。
比赛场上，运动员是主角，场下运动员和教练相辅相成。
“不过有很多事情陆昀也没跟我说。”
曲琪听到这话有点犯难，“那我也不好跟您说。”
这不就成了出卖人了吗？
“道理我懂得，我自己的徒弟，肯定是自己想办法了解，不过跟我说说你眼里的陆昀什么样的人。”
曲琪听到这话细细琢磨了下，唐老问的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运动员，好像这个回答有点难度。
犹豫了一下，曲琪这才开口，“很矛盾一个人，他喜欢的东西那就是豁出命去喜欢，像是羽毛球，他不喜欢的估计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喜欢。”
“例如呢？”
唐邵武打断了曲琪的话。
“挑食呀，有很多蔬菜水果明明有好处的，可是他就是不吃，很有骨气的。”
听到这回答，唐邵武笑了起来，“那真是有骨气。”
石旭东弄了热水回来，放下杯子刚要走，结果被唐邵武喊住了，“坐下来，不着急回去。”
曲琪偷偷瞧了一眼，然后这才继续道：“他也很聪明，所以知道怎么偷懒，从来不说多练球，今天多练了一会儿，明天肯定会逃训练，就像是这练球是练给别人似的。”
石旭东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怎么好端端地说起了陆昀？
毕竟是国羽独一无二的最不喜欢训练的人，第二个都找不出来，不用想就知道是陆昀。
“不过他训练的时候肯定完成任务，保质保量，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水平了。”
她师哥是个复杂的人，不像是乔俏巧那种单细胞，一颗玲珑心上面有七个孔。
“那你觉得陆昀现在什么水平？”
曲琪有点不太明白，唐邵武问自己这些什么意思，是想要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对陆昀做出评价，方便他进行指导训练吗？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力量不足网前细腻，配合上还得加强。”
总而言之现在的陆昀冯一扬是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位置，虽然打败了韩国的第二双打，可是还称不上一流的男双，但又是比二流的男双好了点。
“那觉得你自己呢？”
自我评价？
曲琪认真想了想，“大赛经验不足……”
“咳咳。”
石旭东忽然间咳嗽了声，曲琪被他打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断自己。
“行了，没有谁天生就是经验丰富的，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需要调整了再说。”
曲琪觉得有些似懂非懂，要是她没理解错，唐邵武应该是看到自己问题所在了，可是他又不打算帮自己纠正，好像现在将错就错就行。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至于今天这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也别放在心上，往后注意着点，别落人口实。”
看着起身走人的老教练，曲琪连忙把水杯递了上去，唐邵武看了师徒两人一眼，然后走开了。
之前不是三堂会审，现在是三方一个个的来，曲琪收拾精神，准备迎接来自她教练的暴风雨。
反正这算是被批评教育两次了，也不差现在这个。
“知道为什么找你开会吗？”
石旭东其实原本挺生气的，可是自己的徒弟，多少泪也得自己咽下去，现在被来回折腾，他也懒得生气了，不过这事情还是得挑明，省得做了无用功。
“知道。”
她坐在印尼队伍那边跟罗蒂诺聊天本来没什么关系，可是这事一下子被所有人看到了就有问题了。
颁奖的时候那主持人分明想要八卦些什么，还好她急中生智给糊弄了过去。
可万一那主持人较真呢？
“知道就行，你知不知道，一句‘我妈妈很喜欢罗蒂诺’能引起多少问题？”
有一些无良的媒体为了曝光率什么的甚至可以把视频剪辑了，断章取义这些话把事情往男女关系上扯。
“韩灿现在输了比赛，你跟罗蒂诺走得近，有人可能说你捧高踩低瞧不起韩灿，也有人会说你巴结罗蒂诺，肯定是什么说法都有。
私底下有什么交情都没关系，不过别弄得人尽皆知，尤其是没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知道吗？”
他知道该给曲琪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可又不想让胡总他们居高临下的教训，所以那边自己全都承担了。
他不后悔刚才跟孙指顶撞，起码曲琪的反应没让他失望。
曲琪点了点头，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可能会落人口实。
她现在冲上来，挡了其他人的路，心胸宽广的那自然不在意，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会怀恨在心。
“胡总经常说，国羽的运动员最重要的是清白。
曲琪，我给你再加一句。”
石旭东脸上写着郑重两个字，曲琪也是神色严肃，直视着他。
“对你而言，名声和清白一样重要，知道吗？”
“这个你可能现在不明白，可是过两年得你比赛打多了，年龄也大了点，就知道了。”
现在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聪明早熟可又是带着几分随心所欲，他想要保护曲琪这可爱的性格，却又是得牺牲点什么。
曲琪觉得今天这群人全都是在跟自己故弄玄虚，然而有一点她得承认，她现在并不觉的名声十分重要，再说了她有名声这玩意吗？
离开会议室，曲琪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楼下。
留在亚运村的人明天也是陆续离开，今天晚上倒是难得的热闹。
下面都有人玩起了篝火晚会，只不过不远处有不少保安在那里盯着。
曲琪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那边载歌载舞的一群人，她恍惚觉得自己这是在非洲。
“至于一副活在婉约词里的样子吗？”
曲琪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的？”
连婉约词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