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父子难得有时间共进早餐,却桌各一方相看两厌。
殷若夏同学叛逆期持续十五年零九个月,有生以来从未听过亲爹管教。昨晚竟然被指着鼻子拎着耳朵,短期高频骂了不下二百次‘蠢’‘笨’‘白痴’等等侮辱性词汇。
殷昌隆状态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自家兔崽子总算洗心革面,主动要求发愤图强。殷昌隆震惊且难以置信之余,多少为他欣慰。
短短两个小时内,殷昌隆的心情从‘浪子回头金不换’到‘死小子没长脑子吗’,再到‘世界毁灭吧’。
两个小时,整整120分钟。
殷昌隆能够签完上百份文件,阅读几十份重要资料,签订几份净利润百万以上的合约。
但是无法教会一个半文盲什么叫匀变速运动!
“老头,你水平真差。”殷若夏丝毫没有自省意识,理直气壮嫌弃,“高考是瞎蒙的吧?”
‘咔嚓——’
殷昌隆硬生生折断手里的筷子。
“晚上早点回来。”他核善地叮嘱。
“嘁。”殷若夏叼着吐司面包片,满脸不爽的抡起书包,“今晚再不行就换人吧。”
“给老子滚!”
家政阿姨目睹他俩互动全程,心里默默加了个情景剧标题:
《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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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筱将闹钟往前拨十分钟,晨练结束简单冲个冷水澡。
及腰长发浓密乌黑,比较难擦干。郁筱勉强擦到半干,进教室依旧迟到两三分钟。
坐下时,凳子又是温热的。
旁边任淇淇吃完减脂早餐,拿出化妆包细细描摹唇线,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郁筱抬头,瞧瞧黑板右侧的课表。手伸进桌膛,打算把数学书拿出来。
探进桌膛的指尖,到处摸摸,只摸到冰冷的空气。
郁筱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桌膛空空如也,教科书和作业本全部消失无踪。
“我的书呢?”郁筱转过来,尝试向任淇淇打听情况。
“我不知道。”任淇淇收起唇釉,脸上无懈可击的优雅与高贵,“我刚刚去食堂吃饭了。”
郁筱清澈干净的眼眸,直直凝视她。
十秒。
二十秒。
郁筱慢吞吞收回视线。
她没有读心术,无法判断任淇淇是否说谎。但直觉告诉郁筱,她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像任淇淇这种食物链顶端的人,没必要亲自作恶,白白脏自己的手。
反正有的是人替她赴汤蹈火。
“上课。”
数学老师进入教室,目光环顾四周。
见郁筱桌面空荡荡,他清清嗓子提醒,“同学们,把数学书和练习册拿出来。”
郁筱没有反应,背脊挺得笔直。
“老师,我跟她看一本吧。”任淇淇展现出一贯的得体和大度,将自己课本往中间推了推。
郁筱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懒得往她那边靠哪怕一点点。
落到老师和其他同学眼里,活像个穷酸愚笨且不知好歹的蠢货。
任淇淇依旧保持笑容,还贴心告诉郁筱讲到哪里。
“没带书是吧?”老师仅凭眼前情景猜测前因,语重心长叮嘱,“就算你是体育生,坐到教室里也要好好学习,至少态度要摆端正,知道吗?”
郁筱木木仰起脸,淡色的唇开合,原本想解释什么。
奈何她嘴笨,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好。
教练常常告诉他们,除非必要尽量别多做解释。
即使遭受天大的委屈,赛场只认结果,不接受开脱。
郁筱眼睫低垂,轻颤两下,胸口一阵钝钝的烦闷。
教练和队长让她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们可能忘记了。
笼中鸟缸底鱼,自幼被圈养在美好的乌托邦。早已习惯安逸无忧,失去应对世间险恶的能力。
所谓那些人情世故,郁筱确实不太想懂。
她呆呆坐在自己位置,感觉流逝的每一秒都很难熬。
平生第一次,郁筱萌生后悔的念头,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本节课我们继续学习函数,f(x)所对应……”数学老师拿起板书笔,转过身写公式。
第二个公式还未写完,耳边响起存在感明显的摔击声。
他回过头,见教室后排从来没有好好听过课的殷家大少爷,顶着两枚国宝级特大号黑眼圈,把十成新的数学必修一课本扔到郁筱面前。
“喏,用我的。”
郁筱抬头看他,用会说话的小鹿眼询问:那你呢。
“我不……”听课。
殷若夏差点说漏嘴,幸亏脑子反应快,硬生生改口,“我不需要课本。”
“哦。”郁筱想起他昨天放话,说自己什么都会。
这就是传说中提前预习,比老师进度更快的学神吧。
“谢谢。”郁筱拿起从未翻动的课本,诚恳地夸奖,“你真厉害,我想和你一样聪明。”
“放心。”殷若夏享受她的赞美,大言不惭道,“我教你。”
教室倒数第二排,罗皓脑袋瓜充满问号。
殷哥和我女神,究竟谁吃错药啦?
整个上午,郁筱都用殷若夏借给她的教科书上课,姑且算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