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筱参加大大小小,国内国外各种比赛,几乎没有心理压力。
选拔赛对她来说,最大意义可能在于,需要多请一天假。
跳水队内其他队员,没有郁筱那么强的心脏。赛前,她们表现出如临大敌的忐忑状态。
“怎么办呀?我好紧张!”
“万一没有发挥好,今年又要当板凳选手了。”
“你至少还有希望当正式选手,不像我。十米台竞争那么激烈,即使好好发挥,也要做板凳选手,我退役算了!”
“救命,我快紧张吐了!”
选拔赛的作用,只是锁定今年赛季的出战名额。
因此,此次比赛并没有对外售票,现场只有寥寥几位摄影师,最大程度降低运动员们的心理压力。
饶是如此,有些心里脆弱的运动员,依然表现出紧张焦虑,上场前坐立难安。
郁筱换上比赛专用的游泳衣,呆在休息区角落认认真真缠绷带。
然后整个人蹲在那儿,抱住膝盖,缩成小小一团。
仿佛乱入赛场的小朋友,围观各位大姐姐赛前准备,表情淡定中还带了点懵。
可在场的大姐姐,谁敢小看这位‘小朋友’?
不被她断层,都算今天发挥好。
殷若夏调整好相机的光圈,找了个视角绝佳的位置,先随便拍几张练练手。
旁边体育报的专业摄影师,看到他拍照的架势,好奇询问,“小兄弟,你是哪家报社的。”
“什么?”殷若夏被问蒙了。
“看你的设备,还有你拍照时的专业程度,肯定是哪家报社的记者吧?”摄影师上下打量他,嘀嘀咕咕说,“哪家体育报社雇佣童工啊?”
“你才童工,我已经十六了。”殷若夏常年被人叫哥,第一次听到‘童工’两个字,怒气冲冲反驳,“再说,我也不是记者。”
“那你拍照比我还积极?”
职业体育报的摄影师,拍摄这种小型队内选拔赛,也就是象征性随便拍几张,有配图就行。
而殷若夏不同,他每分钟按十几下快门,非要把从起跳到入水的每个动作记录清楚。
前来采访的体育媒体看见,纷纷表示自愧不如,并且想让殷若夏加入他们报社。
“不。”殷若夏直接拒绝,毫无商量余地。
他朝跳台那边瞧了眼,连忙举起相机。
“小兄弟,你再考虑考虑。”有家媒体坚持不懈,再次来到殷若夏面前。
殷若夏为了躲他,镜头晃了下,拍摄出的照片高度模糊。
要知道,经过半年的练习,殷若夏现在动态捕捉的技术已经达到平均以上。很少在一次跳水过程中,拍出来的照片全都看不清。
如果换成拍别人也就算了。
偏偏他刚才在拍郁筱的第一个动作。
殷若夏翻了翻拍好的照片,眼睛虚眯。
“你们有完没完?”他暴躁地斥责,“离远点,挡到我给我同学拍照了。”
“同学?”众人回过头,正好看到郁筱从水里爬出来,心下了然。
多么感天动地的……同学之情啊~!
“妹崽!”唐初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真稳!一下子跳进了我的心里~”
“你心里先想点别的事吧。”沈知梦无奈地提醒,“郁筱成绩绝对在你之上,现在你排第九,单板的出现名额很危险。”
“啊?!”唐初惊了,“我那么低啊?”
国家队现役运动员总共大几十个,但每年有幸出席国际大赛的运动员,撑死只有十几个,还要跟省队的优秀苗子竞争。
每年赛季之前,国家队举办选拔赛,前几名可以保住自己的优先出赛权。排名靠后的运动员,必须在国赛中跟省队竞争,夺取剩下的名额。
唐初加入国家队到现在,主要以双人板为主,没有站上过单人板的国际跳台。但她毕竟是双人板的大满贯,假如连队内选拔赛都无法出线,教练团和组委会肯定会对她重新评估。
“唉。”沈知梦叹了口气,“你还好,澜澜比你更低。”
“澜澜怎么回事?她单板明明比我厉害!”
今年队内选拔赛有点邪门,开场第一跳,几位经常征战的大将接连失误。
除了郁筱以外,去年亚赛选手,居然排名都不高。反而新来的两位小将,名次还算可观。
蒋洺澜看到自己的成绩,狠狠咬住下唇。
好几个月没比赛,她容易怯场的老毛病卷土重来,第一跳烂到极点。
除了她本身心态不稳以外,教练让她参加选拔赛,本身就很搞蒋洺澜心态。
谁都知道,按照国家队惯例,去年成绩好的选手,可以跳过选拔赛直接参加决赛。
就像唐初和沈知梦的双人板,即使国赛还没开始,她俩已经锁定第一种子的位置。
但蒋洺澜被要求参加选拔赛。
仿佛以此提醒她是近二十年,总分数最低的亚赛冠军。
蒋洺澜眼睫低垂,感觉有温热的水汽在眼底凝聚。
“你哭了?”耳边突然响起郁筱的声音。
“谁哭了?”蒋洺澜要面子,胡乱用手擦擦眼睛,转过去背对着她,语气倔强,“我才没哭。”
“哦。”郁筱没有深究哭或者没哭的细节,站到她身后轻声说,“你这样,过不了选拔赛。”